将众人引到地下仓库,几辆马车停在里边,姜芋掀开搭在车上的布,几个猴儿般的毛孩子爬上车,也帮忙将箱子抬了下来。慕红酩兴奋地直蹦,她挨个打开箱子,时而拿起心仪的刀剑握在手上把弄几下,无意间回头一看,竟然还有数只箱子没有被搬下来,毛孩儿们已经累瘫在了地上,她呆愣在那儿,好一会儿才问:“这……这也让悬岚太破费了吧?刹国人少,也用不着那么多啊。”
“谁说只是你们要用的?”姜芋将一个精致地大箱子抱下来,得意地笑道,“这是我的专属武器,这里还有四箱是我娘专门让人为缘儿打量的暗器,有为大军师竹越设计的锐刃,还有一些稀有药物、金银珠宝,这些都是我娘嘱咐我运过来的。”
“不行。”闻言,宋缘脸色一白,连忙说,“这样太麻烦素姨了,我们这就选定兵器,明儿将剩余的兵器和财物运回去。”
“缘儿,姜素她是不收退还物的。若你执意如此,她也只会觉得自己送出去的东西没用,恐怕第二天又托人拉一大箱杂物过来,搞不好还撇下劳务亲自来探望你了。”姜芋微微收敛了笑容,正色道,“这只是她的心意,你放心罢了,悬岚那么大,什么没有?不缺这一点东西,这里代表了我娘的心意,你便收下,别让她担心了。”
宋缘抬头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箱子,最终只得垂眸叹息。
傍晚吃饭时,姜芋高兴,就向竹越要了一点酒,在饭桌上笑着不停地说着与安子睿的趣事,提到自己抽身前来刹国,是打算在此常驻了。不过是无意间说起此事,就让宋缘脸上原本淡淡地笑容一下子淡去,心中又沉重了几分,“芋姐姐和子睿哥哥,你们要留下来真是太好了,可是素姨那儿……”
“虽然开启了结界,却不能代表你们刹国永远都会那么平静那么安全,少了高手是……不行的!”姜芋咧嘴,指了指自己,“娘亲派我来,是想让我传授经验给刹国子民,好让缘儿你也安心处理业务,便不用分心了。”说着,便面色微红地倒在了安子睿的怀中。他无奈地替她拢了拢衣服,接过话道,“阿缘你也不必担忧素姨那边,她有知书达理地姜钟陪在身边,是不会出差错的。要知道,素姨表面上肯让你留在这里,心里却是十万个不愿意,所以才让我们来照顾一下你。”
宋缘咬了咬唇,心中只觉得对姜素的亏欠是她十条命都还不来的。姜氏世家就算一直惦记着从前的恩情,也不必要作出如此大的牺牲来偿还,更何况他们姜家与她宋家人早已互不相欠了,姜素这么做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呵,呵呵……真是世代好交情啊。不过身为刹国帝皇,却让外人前来照顾,宋缘,你不羞愧吗?”竹越抿了一口酒,似寻常般挑缝子。他说的都是实话,带着刺的实话,偏偏要扎得旁人面目全非才肯罢休。
可他心知对方是宋缘,是在他一字一句地刺激下才能有更好成就的宋缘,她不会因此颓废。他抬眸看着她,眼里满是笑意。
“我定当不会辜负素姨这番心意,也会尽力撑起这片天地。竹越,你说得对,可是你别小瞧我,我知道刹国掌握在我的手上,所以我才会更努力地变强。”宋缘的声音铿锵有力,听得骆叔心里也不住叫好,仰头又是一口酒。她也学着众人,举杯示意,咽下了一杯。
浓郁地酒香在口腔蔓延开来,入喉时,火辣辣地感觉令她涨红了脸,她忍不住捂着喉咙,因难受而剧烈地咳嗽起来,心里燃起的火焰却并未灭过。
那一夜,整座宫殿灯火通明,酒味儿弥漫在空气之中。直到最后的酒杯“哐当”一声滚落桌上,林中的声响消散,虫鸣山间,深林幽静。
第二天早晨,宋缘被窗外地嘈杂声吵醒。当她揉着眼睛爬起来时,见竹越手中端着一杯茶,正悠哉悠哉地坐在一旁喝,吓得跳了起来,“……你?!”
“身为罗刹帝皇,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你昨夜的诺言也罢休了?”他云淡风轻地瞥了她一眼,嘴边挂着一抹嘲讽,“真了不得,传出去恐怕会被天下嗤笑吧。”
“还不是因为昨晚喝多了……”她小声地嘟嚷,见四周装饰并不是自己的房间,面色一僵,问道,“这是哪儿?”
“昨夜你喝醉了,我本想带你回你的寝室,你倒是单手把我给扛起来了,径直走到我的房里来一倒不起,我也叫不醒你,就让你在这里睡了。”竹越站起身来,眼中罕见地一抹戏谑,“说起来你还真不是一般地没有女子范儿,反而像个大爷们,啧,我真担心刹国帝皇以后没人要。”
“是你太轻罢了。”宋缘闻言,眼珠子一转,朝他不怀好意地一笑,“你说我没人要?行,你那柔柔弱弱地身躯哪会有女子心悦呢?看样子也娶不上什么好姑娘了。若是我真嫁不出去,就强行‘娶’你罢了,反正我是帝皇,我有的是权在手。”
竹越挑了挑眉,冷笑道:“行。看来我还真得设一个规矩,让刹国帝皇永远不得拥有儿女私情了。”
“你敢!”
“我有的是权在手。”
“……”
宋缘闹不过他,只好起床更衣。她解开衣带,突然意识到竹越还在场,回头继续调戏,“我要换衣服,你若是真想嫁给我,就留在这儿吧。”
他没有中招,而是幽幽地看了她一眼,“今日有五本史书需阅读,八章兵法需背熟,我看你能拖多长时间。”
“……”
最终,可怜兮兮地帝皇大人还是被这位大军师所制服,洗漱好后下楼去了书房。她走到阳台上,看着不远处的集市,那是竹越前些日子办好的,如今刹国已经能够正常运行了,没过多久,大概就能够发展到“门庭若市”的局面了。
“真期待啊……”她眺望远方,仿佛看到了刹国的未来,将是车水马龙、人山人海,那是多么向往的一幕啊。
在悬岚时的热闹景象,让她对刹国的发展充满了希望。
“嘭!”
“啊哟……”慕红酩地声音在一声巨响后传来,她揉着脑袋,一副睡眼惺忪地模样,显然也是刚刚起床。模糊之间,见一个红色的身影就在不远处站着,定睛一瞧,嘿嘿地傻笑,“帝……帝皇大人哎。”
“撞到脑袋了?还没睡醒么,走个楼梯都会出事儿啊。”宋缘忍不住笑了起来,却见她一副慌慌张张地模样,把食指抵在唇上,压低了声音,“嘘——千万别告诉竹越,那个尖嘴男若是见到我,又会喋喋不休的!”
宋缘无奈地笑,方才自己不就是个受害者吗?她看着慕红酩像个小贼一样下了楼,不一会儿便传来竹越的声音,“慕红酩,你跑那么快干什么?想逃罪么?”
“不不不!你误会了!我这就下去协助姜芋大人教他们练习剑法。”她三两句解释完,也没等对方发话就一溜烟儿跑下了楼。宋缘在上边笑得前仰后合,见到竹越时才稍稍停歇下来。
“看看你惯的人。”他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想说什么,又换成了重重地叹息。宋缘立即找了个借口溜到窗台,推开木窗去看楼下的景象。
三楼的书房,恰好将林子都能看个一清二楚。她一眼便瞄见了姜芋,彼时那女汉子正双手叉腰,对着一群男人指指点点,脸上是她熟悉地严厉。慕红酩也咬了一个包子跑过去,她见其身侧佩了一把大刀,心中了然。下一瞬,便见那姑娘也认真地跟姜芋学起了招式,不时还指点一下身侧人的动作。
宋缘将目光移向远处的安子睿,他带领一群学医的人正准备上山采集药物,如今安望在药房中担任重要角色,为了救助伤者,她忙得不可脱身,有时甚至忘了吃饭,宋缘无奈之下只好拖安子睿前去采药,正好也能传授经验给一心求医的人。
“大家都相处得很好。”竹越也走过来,“你也不必担心什么了。”
楼下,几个小孩在玩耍,一抬头见窗台有一袭红衣,纷纷用那稚嫩地声音甜甜地唤道:“帝皇姐姐——”
宋缘回以微笑,突然想到了什么,问竹越道:“骆叔去哪儿了?”
“他正让人打造属于他的兵器房,现在的话应该是在设计兵器图了。”
“我就知道……”宋缘叹气。
年轻地刹国帝皇回首,再次深深地仰望那片昏红的天,血雾与云缠绵着,深红勾勒出那高山流水,令人惊悚地一幕却带给她亲切之感。
这是她的刹国,她最引以为傲的地方。
虽前途渺茫,但她会坚持自己的信念,坚守这片土地,以及生活在此地的人民。
她是宋缘,也是刹国帝皇,她的血液为刹国而流淌。
“竹越,我会用行动证明,刹国也是能够独立生存在武界的强国,她不会因任何困难而服输。”
“不,不止是你……”竹越深深地凝视着她,顿了一会儿,将视线移向远处的美景,眼里满是坚决地笑意。
“而是,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