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脚步停下,芜尓蔓终于松了口气,转瞬却得逞地笑了起来。
站在后台的毁容女子倒吸一口冷气,身子开始微微颤抖。
宋缘也不知什么时候,一条细线缠在她身上,精细地缠在了穴位上,在她感觉浑身被收紧,朝后倒下时,血临剑也被捆了起来。那是一种锋利的线,越挣脱越深入肌肤,没多久,她的手臂上便多出了几条血痕。
她瞳孔猛地放大:“怎么会?!”
这些缠在自己身上的,是什么东西?
她的手指捏住其中一根线,却发现裹着自己的线开始收缩,越来越紧,紧的快要窒息。
“血临……”她看着芜尓蔓慢悠悠地站起来,手腕扭动着剑柄,想要隔断那束缚着身体的线,可浑身都被牢牢固定住了,微动一下都会痛不欲生。
“宋缘,由我来告诉你吧,这才是暗器,真真正正的暗器。”她仰天大笑,“你何时缠上这些线,你也无从得知吧?”
“……莫非是你和神焜枪一起攻击我时……”宋缘咬着唇,眼神黯淡。
“你以为,我真的那么容易放松紧惕吗?”芜尓蔓冷笑,“我武力的确不如你,可不代表我其他方面不如你。”
“……”
“没有遗言吗?是不是很绝望?”她转动着神焜枪,枪头蓦地指向宋缘的下颚,用力靠在了她的肌肤上,冰冷而生疼,“今天花呗也在场,可他却没有阻止我,看来他还是对我用情良多。”
“如果我在这儿又毁了一个人的容貌,那就更没有人敢同我抢花呗了呢。”
宋缘淡淡地注视着她,在身后慢慢地张开手掌,紧贴在线上。其中有一根在渐渐深入她的动脉,她心里明白时不多矣,无论接下来的方法可否行得通,她都要一试。
姜芋等人已经冲到了后台,看样子就要跟裁判打起来了。而此刻,全场静静地看着那一幕,就是连骆叔那边也没有动静。
芜尓涯心底冷笑一声,余光观察着身边人的脸色。
躺在地上的宋缘不是不急,可她却不知道在等待什么,一直都没有下手。
“你怎么不说话?”芜尓蔓用力抬了抬她的下巴,迫使她注视自己,“说啊,没胆了么?”
仍是那双毫无色彩地眼眸,冷静地注视着她。芜尓蔓气恼,她就是不喜欢宋缘那处事不惊地神态,让她十足心乱。可一想到方才她不过是用手掌便让武斗场多年完好无损的地面变得这般模样,芜尓蔓便一身冷汗。
有些祸害,还是趁早解决好,不然以后出了什么差池,她定然死无葬身之地。想到这儿,她缓缓地转动枪尖,向上提起。
“胜负已出,比赛结束!”这时,裁判的声音响起来,可芜尓蔓又怎会停下?就在她闪电般的出手前,宋缘清楚地听见了烟斗轻敲桌面地声音。
“咚咚咚——”
她抿唇一笑,终于等到了。
稍稍运气,宋缘的掌心便燃起了一团火。只听“哗”地一声,红光肆意地扩张开来,火苗吞噬着她的每一寸肌肤,将她身上的线都熔化了。
这是她在骆叔那儿学到的技能,巫火。这种火能够将人伤得体无完肤,可也能作为一种保护体,骆叔曾说:“芜尓家族的巫术都怕火,他们的暗器都不是利器,而是一些稀奇古怪的、却能够在一瞬间让人无法逃脱的东西,若是遇到了,一把火便将其燃掉。”
他教会自己掌控巫火,可若她一走神,巫火便会上身,将她燃得哇哇直叫。骆叔一桶水直接扑了过去,叼着烟斗有些不客气地说:“控制着点儿,别在敌人面前表演自燃了。”
宋缘摩挲着烧焦的衣裳,只好闷闷的苦笑,“如果我遇到了,骆叔能不能提醒我呢?”
“如果我在,我就会提醒。”
“哎!”她笑靥如花,仿佛松了口气。
经过巫火的燃烧,她脱离束缚,可筋脉却险些完全被隔断。晃荡着身子站起来后,看着竖直打来的枪,她软绵绵的避开了,像是醉翁一般,防守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安全。
“混蛋,你居然——”背过身去的宋缘不需要回首看,心里也能刻画出芜尓蔓那就要喷火的神情。她微闭双眼,突然一横剑,右脚软了下去。
“唰——”血临就这么朝后送了出去。看似软弱无力的攻击,实际上却令人难以阻挡!芜尓蔓见宋缘竟然背对着她来发动攻击,以为那时对她的一种鄙视,气得抄起神焜枪,狠狠地往前打。
枪剑相交,宋缘没打算僵持,拿开血临后悠悠的转了个身,向芜尓蔓的下方砍去。
“蛇形阵法?!”观众席上,有人惊呼出声,“天呐,好可怕!”
“切!”芜尓蔓咬牙切齿,却被那毒蛇般连环攻击逼得连连后退。
宋缘的臂力很强,真正使出全力时就是连芜尓蔓也没辙了,眼看着她伸手到腰间就要拿暗器出来,就被眼尖的宋缘几枚飞镖划过手臂,顿时失去了力气。
意识到宋缘开始发狠了,这下倒是轮到芜尓蔓避之不及,在挡剑时无意间将神焜枪一横,那锐利地剑锋就这么深入柄中,血临向上一提,芜尓蔓一下子没有拿稳,便松开了手。
神焜枪被甩得老远,转了个圈又打算回到主人手中。
宋缘再没有那么轻敌,压制住敌人后,翻转过身子,用剑身狠狠一拍芜尓蔓,她便被击出红线外,背部撞到了墙上,震出一口鲜血。
“宋缘,胜!”久观血腥之战的裁判看到如此惊人的一幕,目瞪口呆了半晌才大声宣布结果。芜尓蔓不甘,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想要再战,却被人拉走,一路上还愤愤地朝宋缘那边粗鲁的大骂,张牙虎爪地完全丢失平日的风范。
“蔓蔓……”芜尓涯怔怔的看着被人拖下去的女儿,拽紧了拳头,一句话也没说就转身负气离开了。
姜芋等人奔到宋缘身边,用力地抱住了她。
“芋姐姐……你们好重……”她微微一动,就牵扯到了伤口,疼的呲牙咧嘴地也不好意思推开她们,“呃……”
“阿缘,我来为你疗伤。”安子睿无奈地推开姜安二人,用一块包有药草的纱布裹住宋缘的手腕,“真狠,伤的都是致命的地方。”
“没事儿……”宋缘吸了口冷气,脸色有些苍白,“等等……还是轻点儿吧。”
“这些药效很不错的,几天之后就能痊愈了,而且不会留疤。”安子睿细心的清理了下其它伤口,包扎好外伤后,三人一齐回到了客居阁。
坐在房间里头,运气调整好内息后,她垂首,抚摸着怀中的血临,默不作声。
“宋缘。”门开了,骆叔将烟斗往裤袋里一塞,带着满身的烟气走进房间里。这下,宋缘倒没嫌弃,反而打算下床迎上去,便听他说:“坐着。”
她乖乖地没有再动,“骆叔,方才辛亏你提醒我了,否则我性命都不保了。”
“不相信自己,总要依靠别人来提醒,再不改正这个坏毛病,迟早会有坏事发生在你身上。”他用力敲了敲她的脑袋,“莫非你的萍姨没有同你说过?”
无意间提到姜萍,这个被尘封已久的名字,宋缘先是一怔,良久才微微缓过神来,“有的。她说我虽然能力不错,可就是没有安全感。”
“傻丫头,有了血临,你还会觉得不安全吗?”骆叔罕见地笑了,“况且你不是孤身一人,又怎么会不安全呢?”
血临在剑鞘里发出嗡嗡地声音,宋缘心里一阵悸动。
“是。”她轻声道,“是缘儿多虑了。”
“当初,我师妹,也就是你萍姨,拜师学艺时哪有遇见你那般狠辣果断,唯唯诺诺地跟个小媳妇儿似得,一点儿也不爽快。”他眯眼,看向窗外的光,“倒是对我道出情意,比我杀人爽快百倍啊。”
宋缘抬眼,看着骆叔一脸无奈与怀念地偏离主题,慢慢讲到了与姜萍的故事。她也没有发话,浑然忘了身上的痛,而是用心的听着他涩声,轻言萍姨的身世。
“当时为了她的前途着想,我就咬死不答应。谁知那蠢姑娘是不是气了,做事竟然越发直快了,很快就成了个杀人不眨眼的女战士。那时啊,你父母恰好在姜家危难之际出手相助了,她便应了宋家的请求,在你父母遇难之后担起了抚养你的重任,为了躲过萧家人的追杀而隐居于山林的偏僻之处。
“我劝姜萍,让她不要冒着如此大风险去收养一个乳臭味干的小毛孩儿,可她当时抱着你,愣是不肯松开手。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怀中咿咿呀呀的你,有些欣喜地问我,如果当初我答应了娶她,是不是也早就有了这么大这么可爱的娃娃?
“那时,她芳龄二十三,已经不小了。可没等我回答她,她就带着你走远了。再见到她时,她的功力被削弱了至少一半,可脸上依旧是挂着满足地笑容。
“等你恰好十岁那年,她携你到姜家来探望亲人。那时恰好我也在,便拾起了年少时的那个请求,我告诉了她,我愿意娶她,那时她有些惊喜,却语气诚恳地请求我再等待她。
“只是结局难料。最终……我竟然没等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