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玉是在安平接到何风电话的当天下午,接到忠姐电话的,与安平的激动正相反,吴玉接到忠姐电话时,则是一脸的愁苦。
躲是躲不掉的,终于要见面了。
两个月来,刚刚平复下来的内心,再次心潮起伏。
要怎么面对?然而,总要给安平、或者说是她们的婚姻一个宣判的。可生杀大权在握的她,心里却没有一点主张。
宽大安静的办公室,对吴玉独立的思考没有一点帮助。这是吴玉第一次感觉到无人可说的无助。
以往十几年,连换个发型那样的小事,都可以跟几个闺蜜拿出来探讨一个下午,而现在面对岌岌可危的婚姻,却让她三缄其口。
吴玉弄不清楚,为何这样的大事,她反倒不想跟任何人提及。
是把它当作家丑了吗?
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
她不愿去多想,她已经够心烦了,不想再给自己沉重的心,再加上任何一丁点儿的份量。
差十分五点时,天哥的电话准时的响起。
“去接你。”天哥的声音一如每日果断干脆。
“等等天哥!”吴玉生怕天哥挂断电话,这句话几乎是与天哥同时说出口的。
“怎么?”
“今天……今天我有些不想去。”吴玉今天很想一个人静一静,好好想想后天如何面对安平。
“病了?”天哥疑问中透着关切。
“不是。”吴玉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也没有随口撒谎的习惯。
“那怎么了?”天哥的声音有些慌了。
这天气好歹还有个预报,管它准是不准,吴玉的心思,可比天气难猜多了。
“我就是不想去了。”吴玉低低的说,情绪明显偏低。
吴玉只顾着自己的心情,也没强调就是今天不想去了,天哥登时慌了神。脑子里闪电般找寻原因,可一点儿线索都没有,不行,别说只是听声音,见面都未必会知道这个整天阴晴不定的小女人,是何心思……
“不去就不去,那也等着,我接你下班。”天哥啪的挂断电话。
天哥早已经发现,不能给吴玉思考的时间,就得采取这样的策略。
结果就是,五点五分,吴玉垂头耷脑地准时坐上了天哥的车。
天哥没马上发动车子,盯着吴玉的脸,想努力地找寻答案,无果。
“哎!”天哥摇摇头,自从认识吴玉,天哥把从出生以来没叹过的气,全都补上了。
“不是我说,咱这脸,是一天一变,还是几天一变?还是怎么着?给个心理预期,都快被你弄成精神病了。”天哥盯着吴玉的眼,始终没有挪开,眼珠不停地转着。
“不是送我回家吗?”吴玉低垂着头,没精打彩地小声说,她没心情看天哥灼灼的目光,更没心思猜那目光背后的含义。
天哥左手搭在方向盘上,扭身对着吴玉,“就你这情绪,”右手一摊,“这么早回家,一人儿空落落地,跟家呆不住再跑了,出点儿啥事……”
吴玉没等天哥比比划划的说完,听到“跑了”二字,顿生反感,什么话?“什么跑不跑的!”吴玉声音有点儿大,脸上的表情非常激动。
“哈哈哈!”天哥立刻察觉自己用词不当,“哥大老粗……不是,你就是不跑,一人儿在家,也够闷的……”天哥砸摸下嘴,左手拍拍方向盘,边摇头边看着刚愤愤地瞪完他一眼的吴玉,暗自想着办法。
吴玉手机响了,是岩。
“玉,忠姐明天就到,说后天晚上咱几个见面,天啊,都多久没在一起了,总找你,你总加班,这回加班也得请假啊!最近弄得跟国家主席似的!”岩大嘴巴呜里瓜拉地像机关炮。
电话声音大得,天哥听个一字没漏,没等吴玉有什么反应,他先笑着点点头,他高兴有朋友找吴玉,这样吴玉也许情绪会好些,毕竟遇到那么大的事。
“哦。”吴玉木头一样的回了一个字。
“嗯?”这是天哥,他奇怪吴玉怎么会是这样的反应对朋友。
吴玉满面愁容地挂断电话。
“去哪儿?”吴玉问天哥,因为她知道,天哥如果想直接送她回家,车子早开了,而不是跟她逗留在停车场,说一些跟回家无关的话。
“你想去哪儿?”天哥也实在想不出能把吴玉带到什么地方,Waiting不合适,妈妈家,一个唠叨的老妈加上客客气气的张姐,吴玉更疲于应付。
“我想喝酒。”吴玉低低地说,“不喝醉,晕晕的,能睡觉就好。”吴玉的声音迷离,不像说给天哥听,完全就是自言自语。
难道她经常失眠吗?
天哥思忖间,车子慢慢起动。
中途天哥下车,让吴玉等在车里,吴玉听话的点头。
车子停在街边靠近人行道的位置,路过车子的人很多,但只有经过的一家三口,落入吴玉的视线。
年轻的妈妈抱着周岁左右的婴儿,爸爸背着一个大包,拉链没有拉好,露出婴儿衣服还有尿不湿,想来出门时应该很匆忙。
年轻的爸爸一再向妻子伸手,意思想由他来抱孩子,想来是怕妻子抱得太累吧?
妻子则温柔的笑笑,扬头示意他身上的包已经够重了。丈夫搂了下妻子的肩,顺带亲了下婴儿的脸,妻子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一家三口走远了。
吴玉转开视线,那样的画面,一眼就够了,她开始搜寻天哥的身影。
不多时,天哥手里提着打包的餐盒,终于出现在吴玉的视野里。吴玉解开安全带,吃力地探过身,先把车门帮天哥打开。
车子最终停在郊区的一幢欧式风格的独栋别墅前门,别墅门前属于自己的区域内,是长得非常茂盛的草坪,如果四周再围上白色的低矮木栅栏,吴玉会觉得自己已经置身国外了。
吴玉没有多问,也没有丝毫犹豫,紧随天哥下了车。
天哥站在门边开门时,居然有些严肃地回头问了句吴玉觉得非常多余的话,“我可开门了?”
吴玉诧异,“开吧,不开门怎么进去啊?”
天哥却哈哈的大笑起来。
吴玉习惯了天哥的哈哈的大笑,根本没有多想。
两人进门,天哥回身关门落锁的一刻,跟吴玉解释,“这是你天哥贿赂人还没得逞的房子,不定哪天就没了。”
天哥扫眼宽大华丽的欧式装修的大厅,偷眼观察吴玉的反应,见吴玉的眼睛似只在搜寻脱鞋,对室内的奢华根本无意浏览。
天哥摇头笑笑,按动墙边一个按钮,巨大的鞋柜应声而开,一排排干净整齐的脱鞋规规矩矩的码着,天哥一努嘴,吴玉低头拿鞋,也顺手递给天哥一双。
“你今天说想喝酒,这儿安静,”天哥狡黠的一笑,朝吴玉打个飞眼儿,“你醉了,是哭是笑,无论怎么……”天哥咽下差点儿脱口而出的泼妇二字,再笑下,“随便!保管谁也听不见。”
吴玉没心情理天哥的玩笑,抬眼找可以坐的地方,目光落在宽敞的皇冠式造型的白色沙发上,刚要迈步,“去洗手,先到餐厅吃饭。”天哥开口吩咐,并向洗手间的方向一指。吴玉顺从的走过去。
别墅总共三层,总共八百多平,装修全部是典型的豪华欧式风格,一楼没有什么梁跟柱,一目了然的巨大开阔,完全可以在此开个私人酒会,这很符合现在高官们的口味。
当初天哥就是看好这一点,才买下这栋楼,准备生意在某个关键时候,将它派上用场,但目前为止,一切顺利,别墅暂时无用。
天哥在吴玉洗手的时候,已经快速将打包的餐饭摆好,站到酒柜前,从上到下的打量。
嗯,主动要喝酒……哪个能不醉,还得晕乎乎的想睡觉呢……
天哥正对着一墙的酒苦思冥想,吴玉已经走到身边,跟他一起并排看着满墙的酒。
“哇,这么多?”吴玉直到到现在才露出大开眼界的感觉。
进门面对如此巨大豪华的别墅,都没能引起她的注意,此刻满墙的酒,倒让她兴趣盎然。
“怎么跟个酒鬼似的,哈哈!喝哪个?”天哥大手一扬,地道的豪爽东道主的派头。
“都躺着呢,我又不认识。”吴玉撇撇嘴,看着躺在一个个小方形洞里的酒,说着由衷的话。
一句“躺着呢”,把笑声刚落的天哥,再次逗得哈哈大笑,“嘿!醒醒,起来!有人想喝你们嘿!”天哥开着玩笑。
说着,从中间的位置抽出一瓶红酒,吴玉看着有些眼熟。
“记得不?第一次在妈家就喝的这牌子,年份不一样,这个新一点儿。”天哥介绍,看吴玉歪下头,“怎么?”天哥不知吴玉什么意思。
“这个,喝得少,醉得慢,喝多了,一肚子的酒,还不舒服……”吴玉似有些不太满意。
“嚯……没喝几回啊,还真成酒鬼啦?”天哥有些哭笑不得,打开旁边落地式酒柜的门,干脆利落的拿出一个白瓷瓶儿,将酒瓶的名字面向吴玉,“喏,茅台,这个醉得快,就是辣,你行吗?”吴玉皱下眉,揪了下嘴,仿佛已经喝了一口似的,“那还是算了。”
“我说也是,还是这个吧,后上劲儿,还能说会儿话,”天哥扬了一下红酒的酒瓶儿,“不然,”拿起茅台一掂,“五分钟,两口就得送你回家,都不够带你过来的油儿钱的。”
“切!”听腰缠万贯的天哥小器的说油钱,吴玉嗤之以鼻,转身坐到餐桌边,环视下餐厅,心里粗略地估计下,好似这餐厅,比她家的客厅还要大十平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