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你,有心吗?
布伯2016-12-29 02:304,385

  吴玉把验孕棒放在床头的茶几上,转过头抱住一只枕头,拉过被子,在肚子的咕咕声中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不知道是连日来没怎么休息好,还是孕妇就是比较贪睡,吴玉第二天早上八点多,在电话铃音的不断催促中,才慢慢睁开眼睛。熟悉的铃声,让她不用思索就知道那是天哥。刚刚按下接听键,还不及她应答,里面就传来天哥急切的声音,“小玉,你在哪儿?”

  “家里,怎么了?”

  吴玉明显还没完全醒转的声音,让天哥急切的心稍稍得以安静,长长吐口气,轻咳两声,才装作无事似的回应,“没怎么,就是一直在楼下等着送你上班,这都过了上班时间了,还以为你去哪儿了……”

  她能去哪儿呢?听到这儿,吴玉才彻底从睡眠状态完全清醒过来。

  “我收拾下,马上下来。”

  吴玉放下电话,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为什么天哥迟迟等不到自己,会想到自己去哪儿了,而不是认为她已经上班走了?可是她想不到答案,索性甩甩头起床。

  还没等吴玉洗漱完毕,含着满口牙膏再次接起天哥的电话,“今天外面冷,多穿点儿,洗好了就下楼,带你出去吃早餐。”不用她为难口里有牙膏怎么回答,电话那端贴心般地,讲完便挂断了。

  早餐是在D市老牌子的港式茶餐厅“桔树小屋”吃的。

  小屋里外的装修,都以桔色为主打,风格简练干净不冗杂,很有特色,因此很招年轻人喜欢。小屋的店长许是今天有什么喜事,大早上便在店里就放起了音乐,是邓丽君的《甜蜜蜜》。

  然而当吴玉对着琳琅满目的餐牌,却一点甜蜜的感觉都没有,她一直拧着眉头纠结,到底那花花绿绿的美食,哪一个才会对她的胃口,不知道别人怀孕都是怎么样的,思忖间,天哥终于忍不住开了口,“想吃什么说说看,看看这里能不能做?”关切的声音,体贴的话语。

  吴玉不好意思地看看天哥,在天哥一再鼓励的眼神中鼓起勇气,对微笑拿着纸笔等着记录的小姑娘非常抱歉地挤出一个笑容,“麻烦你,一碗白粥,一叠黄瓜小菜,方便吗?”

  小姑娘边微笑地点头记着,边礼貌地回答,“方便,当然方便,嗯,记下了,然后呢?”小姑娘抬起一双期待的大眼睛继续微笑地看着她。

  听到小姑娘问然后,吴玉的表情更加地抱歉,“没有了!”

  小姑娘刚想惊讶地反问,被天哥大手一挥吸引去视线,“把你家招牌早餐统统来一份我打包带走,她刚才点的,来两份。”天哥向吴玉笑笑,“我也没吃呢,早早就到你家楼下等你。”

  吴玉脸上的笑容有些凝滞。

  换作从前,不管天哥豪爽的大手笔,是因为担心她等一下会饿,还是不想让她在服务员面前因为点餐太少而觉得歉意,吴玉都会因天哥的作法而倍感温馨;但现在却不,这样的关怀只让她觉得窒息。

  “怎么了?”天哥看到面色有异的吴玉,关切地问。

  吴玉挤出一个笑,“没事。”

  没事才怪了,天哥撇下嘴角,压下心头的猜疑,“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吴玉马上坚决地摇摇头,“不去看病人的话,也去一下吧……”

  吴玉明白天哥的意思了,他要她去医院确诊一下,是否真的怀孕了。

  医学报告再一次验证了现在的验孕棒质量还是过关的--吴玉的确再次怀孕了。

  当她拿着化验单,被随后进来检查的孕妇碰了一个趔趄,也没顾上回身对连连说“抱歉”的人客气的时候,等在门外的天哥一把扶住尚未站稳的她,“没事吧?”

  面对紧张的天哥,吴玉突然觉得心里很烦,“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天哥低头看看烦躁的吴玉,脸色沉了下来,不再讲话,任由吴玉貌似不经间地挣开自己扶着她的手臂,默默跟在吴玉身边,一直到车里。

  天哥沉默地给吴玉系好安全带,没有开口询问,径自往吴玉公司开去。

  路上,车里一片静默。

  不知过了多久,车停在吴玉公司楼下,吴玉开车门的手,只在车门停顿了一秒,便在沉默中下了车。

  不知为什么,吴玉忽然很想跟天哥吵一架。

  盯着吴玉下车的背影,天哥的脸越来越冷,在吴玉的身影终于在视线中消失后,才将车驶离。

  他不明白吴玉焦灼的情绪因何而来,他已经在有结果之前,便已将态度表明,他相信吴玉也能感受到他的真诚,同样是有了孩子,当吴玉知道自己怀孕后,怎么比知道他在外面已经早有了骨肉时,情绪还要恶劣?

  天哥糊涂了。

  但天哥也愤怒了!

  那一直以来的不真实感,隐隐地化作越来越清晰可见的不安,他强烈地感觉到吴玉波动的情绪,一定与他息息相关……他曾戏言她是跑不掉的,可现在呢?他还敢再继续大放厥词吗?

  吴玉端坐在宽敞依旧的办公室内,被医院的嘈杂声吵了一个早上,被车上的沉默窒息了一路,现在,终于可以静静地感受着这难得的安静。

  安静……

  公司里没了张娜,不会有人再突然推门而入然后叽叽喳喳。

  回到家里,也不会再有人坐在沙发前看着电视,更不会再在一米二的鱼缸边绕来绕去。

  坐了许久,吴玉在觉得腿有些麻木的时候,方轻轻动了下转椅,脚碰到那个熟悉的纸袋,吴玉低头轻轻地拿起纸袋放在桌上,这件曾在她最为彷徨失落的时候给过自己温暖的衣服,是不是该到还回去的时候了?

  累!

  吴玉此刻只觉得累。

  不只累,还觉得虚无。

  一年来的一切,都仿若空气一样,既真实地存在着,却又看不见摸不着,就连身体深处的那个小生命,也只是化验单上的一个符号,知道他(她)的存在,却无法感受到他(她)的真实。

  吴玉再次环视这个朝九晚五的空间,再次低头看看案头堆积着的几天积压下来的文件……

  从小就按部就班活在各种框框里、规矩下,一个两个所谓的知己,都直言她面对感情的时候,会胆怯的逃避,如果说以往是无意识中犯了这个无知的错,现在,她却非常渴望来一次明明白白的选择--逃避。

  在她无法给自己一个答案的时候,她没办法不求助于时间。

  吴玉打开Word文档,毫不犹豫的打下了四个字:辞职报告。

  手在键盘上不疾不徐轻轻地敲打,简单的几句话呈现在电脑屏幕上,屏幕映到吴玉眼里的,却不是一个个方块字,而是她自己想像出来的老范惊讶不解与深深遗憾的脸。

  ……

  处理好工作上的事,拎着那个心爱的纸口袋走至公司楼下的大堂,方拔出那个熟悉的号码,“天哥,晚上我想去Waiting,你来吧。”

  ……

  该来的,总会来的。

  是想从哪里开始,选择从哪里结束吗?

  吴玉不知道,她只知道,这场明明白白选择的逃避,不可以跟天哥从不辞而别开始。

  傍晚的Waiting,还是那个熟悉的角落,窗边没有曾经温馨的百合,摆着一盆不知名却仍然娇嫩的花,四周还是熟悉的悠扬舒缓的背景音乐,依然是不多的谈笑风生的三三两两的客人,散落在一个个格间……

  吴玉刚刚坐下,视线里熟悉的黑影便已置身对面的沙发上稳稳坐定。没有了初相识的一脸匪气,没有了早上的心急,也没有了往日曾熟悉的爽朗笑容。

  只有沉默。

  吴玉审视了一下面前的黑塔,回首拿起衣服的口袋置于桌前,轻轻往对面一推,抬眼对着微露疑惑但又冷默的双眼解释,“那次忘了还你。”

  黑塔瞥眼衣服口袋,寒声问,“还有呢?”,冰冷的双眼似向吴玉的颈边动脉处抵上一把锋利无比的刀。

  吴玉笑笑,并不躲避那目光,“还有,我辞职了。”

  “还有呢?”刀在动脉处似颤动了下,冰凉刺骨。

  “还有,我想一个人出去走走。”吴玉收回笑容,重新又正式的再次微笑,“离开D市,D市的冬天太冷了,我想去南方走走。”

  “还有呢?”那把握刀的手僵持着。

  “不知道,至少在我回来之前,我真的不知道。”吴玉的回答,是深思后的平静似水,没有半分犹疑。

  ……

  沉默。

  长久的沉默。

  那把握刀的手,似突然没了力气,“什么时候走?”

  “明天。”

  天哥忽地握紧双拳,脑门上青筋骤然间猛烈地跳动着,猛地起身死命地攥住吴玉的手腕,吴玉差点反应不及,离开沙发的最后一个瞬间抓住了包带,连续几个趔趄,在所有视线所及的服务生惊恐的注视下,被天哥一路拖拉至门边,直到最后被天哥双手一擎扔到车里。

  从没被天哥如此对待过的吴玉,彻底地懵了,但却并没有胆怯,心底的怒意也一点点升起。

  吴玉绷紧脸,一声不吭。

  悍马在华灯初上的夜里一路怒吼狂奔,很快停在了天哥家楼下,吴玉再次被青筋一直跳动的天哥一把抓下了车,仍然被一路拖拽至电梯、直到28楼那个宽大的房门被天哥“砰”地一声重重关上,吴玉终于明白天哥是要做什么。

  没有撕扯,没有强迫,只有一张扭曲变形的脸,一双紧紧逼视她的双眼。

  吴玉默默地低下头,脸上掠过一个凉凉的笑,自己把包轻轻丢到地上往床边走去,边走边开始解自己上衣的钮扣。

  一颗,两颗……

  走至床边时,把脱下的外衣平放到旁边的地板上,然后站在床边背对门口,开始平静地解着里面棉衬衫的扣子,她突然惊觉自己的手竟然一点也不抖,而且也没有往日半分的羞怯……

  衬衫也被她平铺到上衣上面,接下来是裤子……当最后连三点内衣也全部被她平平整整地放在一摞衣服上之后,她才平静地掀起被子躺到枕头上,然后轻声地说,“麻烦你轻点。”

  吴玉从低了头边解衣服边往床边走,直到此刻把话说出口,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曾看过天哥一眼。

  而自吴玉低头躲开自己的视线,往床边走过去开始,天哥的身体便开始哆嗦,他很想一把拽过那个他现在恨之入骨、想要从他身边逃之夭夭的人,一把将她揉个粉碎……他拼命控制自己的身体,拼命地控制,直到那个人发出那个刺耳的声音--“麻烦你轻点!”

  愤怒的狮子终于山呼海啸般爆发了,几步扑至床前,两只钳子般的大手连被子带人一起钳进手里一声怒吼,“吴玉!你还是个女人吗?”

  天哥两眼喷火逼视着他想一把揉碎的人。

  吴玉一声轻笑,目光一直虚无地投在别处,依然不看对面人的脸,也依然一言不发。

  被激怒的狮子手上更加用力,鼻子也在奋力地呼吸,“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石头做的?”怒吼声在屋子的上方回荡。

  吴玉慢慢闭上双眼,但眼睑明显在剧烈地跳动。

  愤怒的狮子继续在咆哮,“你不会是个石女吧?”愤怒让那双钳子般的手无意中加大了力量。

  疼痛难当的吴玉忽地睁开双眼,一双晶莹的眼直视对面火光的来处,声音颤抖,却怒意充盈,“怎么会?我除了心,哪儿都不是石头的。”

  天哥仰面一声冷笑,然后钳子突然一松,火光霎时消失不见,狮子不再咆哮,垂头颓然钝坐床边,悲怆的声音响起,“你,有心吗?”

  良久,天哥无力地起身,沉重的皮鞋缓慢地踩在木地板上,清晰的一声又一声,“咚!”“咚!”响在吴玉的心里,当那一声声咚咚声停在门边,吴玉紧紧闭着双眼不让眼泪滑落,当门把手轻轻转动的一瞬,吴玉从抿紧的唇边溜出一句,“和谁都有,唯独和你……”

  “砰!”的一声门响之后,吴玉睁开双眼,视线所及,只有从床边到门口的几行清晰而零乱的脚印以及光洁的门,转头的地板上,是自己放得整齐的一叠衣服,被子一滑,身体猛地一凉,吴玉下意识地提起被子裹住自己的身体,蜷缩着躺了下去,眼泪,终于流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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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久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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