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姬发刚想开口说道，便被微子启太抬手打断了。
“难道子启兄不想知道真相么？”姬发看着微子启的样子，眯着双目，问道。
“五年前我确实是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我也不想只听你的一面之词。”微子启低头皱眉，不愿意看着姬发的脸。其实，被姬发这样一说，微子启的心早已有些动摇，但是做了那些丧尽天良的事情的人毕竟是自己最尊敬的父王，这让他如何去相信？
“不知子启兄是不想，还是不敢呢？”姬发双目直勾勾地看着低眉的微子启，眼中射出那一望彻底仿佛要将微子启的整颗心都穿透了。
“不论我是不想，还是不敢，这都是不是最紧要的问题。”微子启听着姬发这样直白的问话，索性也抬起头来，对上姬发那双澄澈而又充满心机的双眸。
“最紧要的问题？”姬发收起眼中不小心挑起的敌意，反问一句，“难道子启兄指的是我为何会在凌晨时分偷偷来到商军营，来到你的营帐么？”
“你自己知道。”微子启看着姬发如此明白的样子，也不想和他兜圈子，“你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来到东夷？”
“作为整件事情的挑起者，我怎么能不在场呢？”姬发轻笑，勾起的酒窝看着是那么单纯无害，但是说出来的话却犹如毒鸩，生生滴入微子启的心中。
“什么？”听闻姬发的话，微子启显然不能相信，愣了一下，甚至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话，“什么叫做你是‘整件事情’的挑起者？”
“就是字面意思啊。”姬发看着微子启满脸吃惊地不愿相信的样子，甚是满意，玩味地笑着说道，“方夷国起兵四个月内连灭五国，子受前来征讨。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在我的策划之中。”
“我……我不明白……”听完姬发的话，微子启愣了一会儿，良久，才说出这样的话来。
“不知子启兄是不明白什么？”姬发看着微子启愣住的样子，弯腰拾起地上的长剑，轻弹剑身，说道，“是不明白我为何要这样做，还是我到底做了什么，还是我如何做到这一步的？”
“我说过了，自五年前知道兄长伯邑考死于帝乙的手中之后，我姬发便只是替兄长活着了，我这一生，所要做的不过就是要替兄长报仇罢了。”姬发看着长剑剑身泛着的微微寒光，不知现在的心，又比那长剑暖多少呢？
“可是父王已经驾崩了啊。”微子启略有些无力地说道，仿佛已经知道姬发想要说什么了。
“父债子偿罢了。”姬发轻巧地说道，但是内心之中却不肯放弃任何一个人。
“你今日是来刺杀我的么？”微子启问道，虽然内心之中一个声音在不断地告诉自己，自己所问的，绝对不是是姬发想要的，但是还是不甘心地问了句。
“子启兄还是一如既往的单纯啊……”姬发轻笑，看着微子启的目光莫名地多了些柔和。
“虽然帝乙已死，但是子受继承了他的王位……”姬发说到这，便不再说下去了，而是意味深长地看着微子启。
“难道，你是想对帝辛动手？”微子启冲营帐的四周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问道。
“哈哈哈哈哈哈。”没想到，姬发听了微子启的话，反而无所顾忌地大笑起来。“若只是简单的刺杀，我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更何况，即使我已经不是曾经的姬发了，但是子受在我心中的地位，毕竟是不一样的，我还是下不了手去杀了他。”说道这，姬发眼中的狂傲变成了一闪而过的黯然，可是紧接着便被仇恨所吞噬。
“那你是想……”即使从一开始微子启便有了这个想法，但是内心却是一直在祈求不是这个答案，可是如今，却不得不说出口了，“你是想，造反？”
“有何不可么？”姬发反问道。
这一声反问，却是将微子启想要说的劝告全都咽了回去。
“我从五个月前便开始在岐山地区四处寻求紫炎玄火阵的觋巫们，四个月前将他们送到方夷国境内。而后朝歌收到了东夷作乱的消息，子受便亲自前来征讨。”姬发将所有的事情简明地告诉了微子启，但是字字却如同千斤重的石头，压在了微子启的心上。
话说至此，微子启也算明白了一些事情。紫炎玄火阵起源于西北边塞苦寒之地，紫炎玄火阵的觋巫们又是如何来到了东夷地区的方夷国呢？原来这一切都是姬发的背后操纵。
“你到底想做什么？”微子启问道，“以你的聪明，不会是妄想单凭东夷的这点兵力和自言玄火阵就灭了商吧？更何况，就算我们在东夷吃了败仗，你们西岐也得不到什么好处！”微子启说道。
“我确实是没有这样想。”听闻微子启的话，姬发说道。
“灭商？不知道要耗费我多少年的心力呢。东夷之乱，不过是第一步罢了。此次只为了消耗子受的兵力罢了。又不是我的成败，我也何必在乎呢？”姬发倒是将所有的话都会微子启说道。
“你告诉我这些干什么？我可是帝辛的庶兄啊，你难道不怕我将这些话都告诉帝辛么？”微子启不解地看着姬发，就算他理解了姬发为何要造反，但是也不能理解姬发为何在凌晨来到自己的营帐，将大局的谋划，全部都告诉敌手的兄长。
“告诉子受？”闻言，姬发反问道，“那还真是不劳烦子启兄费心了，想来子受已经全都知道了呢。”
“全都知道了？”微子启不可置信地问道。
“是啊，想来子受现在已经回到了军营吧？”姬发淡然地说道，好像全然没有注意到微子启的吃惊。
“你怎么知道帝辛离开过军营？”微子启没有回答姬发的话，反而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这还能有什么，自然是见过了，才会知道的啊。”姬发继续轻描淡写地说道，看着微子启的样子，足嘴角慢慢勾起一个微笑，却并不引人注意。
“你们已经见过了？”闻言，微子启的语气中已经有了些愠怒。
既然帝辛已经见过了姬发，而且姬发已经将这些谋逆之事告诉了帝辛，可是刚才帝辛回来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将这些事情都告诉自己呢？怪不得刚才那般吞吞吐吐，原来有着这般的隐言。可是这个，又有什么好隐瞒的呢？自己迟早也是会知道的啊，难道又是自己多心了么？
“我们自然是见过了呢，而且还聊了好久呢。这些事，难道帝辛都没有告诉你么？”最后一句话，姬发还真是明知故问啊……
“帝辛也是刚刚回来，大家都很累了，没有和我细说也是正常。”这样的说辞，在微子启自己听来都有些牵强，但是也足够合情合理。
“哦那也是，怪不得今夜子启兄对我的计划一无所知呢，还让我又说了一遍。”姬发有一搭没一搭地说道，可是却是字字戳痛微子启的心。
从六日前的不告而别，将军中一切事物有留有自己搭理，到今日归来却不愿意对自己提起只言片语。微子启在他帝辛心中的地位便是如此么？帝辛秘密出行尚且带了他那不知何时冒出来的所谓侍卫宫女，连他这个王兄也不及了么？！
也罢也罢，也许真的帝辛真的是如自己所说，太累了罢了。也许等今日天亮，帝辛便会将一切全都告诉自己。
“对了，不知道葭儿姑娘的伤势怎么样了？我让夔姜用乐音将葭儿姑娘身中的薜萝虫逼出来，此法虽然是十分彻底，但是毕竟霸道，不知道她是否能承受地住呢。”看着微子启低眉，陷入了沉思之中，姬发不知为何，莫名地提起了自己的这段善行。
“葭儿？”听闻姬发的话，微子启又一次怀疑起自己的听力了。葭儿，是那天和荞苛一起将自己从紫炎玄火阵中救出的姑娘么？为什么连姬发都见过了葭儿？
“是啊，就是子受身边的那位姑娘啊，此次回来，应该一起带回到军营了吧？”姬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问道。
“这里没有你说的什么葭儿姑娘，子受回来也没有带任何一位姑娘回来。”微子启几乎是铁青着脸说道。
姬发看着微子启的表现，心中十分的满意，而面上却只是表现出十分诧异的样子，“不会吧，我看子受待那位姑娘，可是惜之如命啊，应该是认识了很久吧，否则我又何必救一个素不相识的姑娘？”
“你说什么？帝辛和葭儿姑娘认识很久了？对葭儿姑娘还惜之如命？”微子启问道。
之前当自己问道怎么与荞苛相识的时候，帝辛便是吞吞吐吐，是程彬回答自己他们只是在林中偶遇而被荞苛和葭儿救到，就像自己那晚一样。当自己问道葭儿姑娘为何不和荞苛一同来到军营的时候，也只是模模糊糊地回答道“姑娘在军营中不方便”。
可是，若真是如此，那么何来惜之如命？何来认识了好久？！
如果说姬发的事情，是自己没有问道，那么帝辛又理由没有告诉自己。可是自己明明口口声声问道了荞苛和葭儿的事情，为何帝辛却要遮遮掩掩，最后用谎言打发了自己？！
这难道就是帝辛对待兄长的诚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