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明月可鉴,我心如石
县衙内,拂曦依旧还在为拐卖人口之事忙碌着,叶舜来信说拐卖的人口已经和那边的人进行了交涉,不日后便可回汝县。但有一个问题,那些妇女俱已失节,无颜面对亲人乡亲,不少女子被解救后宁愿隐姓埋名也不愿归来。
这事在拂曦的意料之中,昱朝女子的贞操观念还是比较重的--昱朝向来在四国之中标榜为礼仪之邦之首。不过这么一来确实麻烦。
或许应该从汝县的百姓入手。
但这事不急,目前的首要任务是抓住幕后黑手,彻底斩断汝县的人口拐卖链条。
上官涟与流枫几乎日夜流连在了怡红院,而如今时机也差不多了,于是拂曦便让他们回来,于是他们便长舒了一口气,简直是如释重负。
“怎么怡红院之事如此艰难?”
“不,不是,只是为这拐卖一案就要尘埃落定而舒心。”
关于怡红院一事还是不要说给拂曦听为好。
桑梓誉让贾经做的事情极其简单,便是与他形影不离,日日练习防身之术。关于贾县令一事桑梓誉再未提及半分,而贾经也心照不宣,只是按照桑梓誉的吩咐练功。
但依旧有人不淡定。
消失已久的郑员外出现了,他来到桑梓誉的院落。
“明日便是你与柔儿的成亲之时了。”
桑梓誉不说话。
“若你能好生待柔儿,我必将待你如亲子。这是郑家祖传的玉佩,既然你已入赘我郑家,算是我的半子,如此一来这玉佩也该传给你,让你以后传给郑姓儿女。”
桑梓誉接过玉佩,还是不说话。
“你以后不喜言语的性子还是改了为好。”
郑员外离开了,桑梓誉却拿着那玉佩露出了冷笑。
“怎么了?”
“无事。这雕虫小技也敢在我面前班门弄斧。”
转眼便是成亲之日,桑梓誉在房间内看着那一身新郎服饰,眼中露出鄙夷之色。郑予刚已经在催促,但桑梓誉没有任何动作。
“说来其实你更想穿上这新郎服饰罢?”
郑予刚愣住。
“你不会是因为这成亲之事高兴过了头,都说胡话了。”
“你不必如此装聋卖傻。你与郑予柔并非亲兄妹,而且你们早有私情,至于我不过是个幌子而已,不是么?你的算盘可打得真好。”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不如我们来做一场交易可好?”
成亲之日,新郎暴毙,这事确实诡异。但若发生在郑府上,大家却觉得不诡异了,只能叹一句胆大包天,钦差大使还在,便如此公然谋害新郎,不可活呀。
拂曦却是哭笑不得了,还未等她出手,桑梓誉便自己来了这么一手,看来真的是不愿为旁人穿上那新郎服。
郑府转眼之间红事便白事,她这个钦差大使自是要出场的。但远不知“桑梓誉之死”一案。
“今日本官前来并不是只为新郎暴毙一案,还有前些时日的拐卖人口一案,有了新的线索。拐卖人口一案,贾某不过是共犯,主谋其实另有他人,而这人正是郑员外。”
还未散去的宾客炸开了锅。
“郑员外以行商之名将本县拐卖的人口运往屹羅与昱朝的交界处,再疏通贾县令,另其对拐卖人口一事三缄其口,不予追究。而且郑员外与不少州县的豪强大族和高官有所勾结,贾县令因被其抓住把柄便只能与他狼狈为奸。这些证据在此,不知郑员外可有疑问?”
郑员外似乎早已料到了此事:“我无话可说。不过这些证据你从何而来?”
桑梓誉与郑予刚出现时,郑员外便明白了。其余宾客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到了。
“你这个孽子!我对你不薄,你如何这般对我恩将仇报!”
“哼,你如何对我我会不知?若非你一直无后,如何会把我这孽子从后院接到前院?当年若不是你强占我母亲,害她自尽,我爹也被你害死,你如何会有今日?若不是予柔,我早已在后院自生自灭。你不过把我当一颗棋子,谈何感情?我与予柔情投意合,你偏拆散。若非如此,为了予柔我还能忍受你的夺母杀父之仇,但你已不仁不义,也休怪我如此。而且你作恶多端自有天在看,有人会替天行道。”
众人没想到还有如此内情。
“既然真相大白,那么便将郑员外收监秋后处斩。念贾某为共犯,且认罪配合,告发主谋有功,改为流放。”
如此汝县一事便尘埃落定了。
“今日扰了郑小姐的婚事,作为赔礼便由本官来主持这场婚礼。”
桑梓誉看向拂曦,对她这话感到不解。
拂曦对桑梓誉一笑,接着说道:“既然郑予刚与郑小姐情投意合,那么就请各位做个见证,让有情人终成眷属!”
掌声雷动。
从郑府出来后,拂曦与桑梓誉并肩而行,但贾经却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谢谢你们,让我爹改为流放,我要去陪他。但是我会继续练功的,以后会成为一位优秀的捕快,也算是为我爹赎罪了。”说完贾经便离开了。
桑梓誉露出欣慰一笑。拂曦看着桑梓如此也便了然:“看来你还有如此本领,将一纨绔子弟便成了有志青年。”
“贾经不过是被宠坏了的孩子,本性不坏。不过你答应我之事该如何?若非我哪有今日的好戏?你是不是该有所表示?”
“我知你会有如此对策,便也乐见其成。至于奖励,不知这算不算?”
拂曦踮起脚尖便亲了一下桑梓誉。
已经有宾客陆续出来,看见这一场面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拂曦与桑梓誉旁若无人地离去。
上官涟与流枫无奈地摇摇头,他们也不知在有人的地方收敛一些,如此明日汝县又该沸沸扬扬了。
第二日汝县确实是沸沸扬扬了,但不是钦差大使与差点成了郑家女婿的桑梓誉的断袖之事,而是一出“戏”。
“相公,我回来了,你开开门可好?”汝县不久前被拐卖的妇人张氏在门外苦苦哀求。
“不是我不愿,因你失节在外,无颜再见列祖列宗,母亲已经让我将你休弃,为我另娶清白女子。”
因是在大街之上,所以不少人渐渐聚集。张氏贤良,汝县之人有目共睹,张氏与其相公张含相濡以沫,育有两子一女,若因拐卖一事便这般恩断义绝,实在是唏嘘不已。
“既然如此,那张公子可否让我再见涛儿,海儿和杏儿一面?如此我也无憾了。”
“娘!娘!我好想你!你怎么这么久都不回家?”
“好孩子,以后好好照顾自己,娘还要出远门一趟。”张氏泪如雨下。
待孩子们均被张含带回时,张氏对着张含幽幽开口:“在人生地不熟之地,我备受折磨凌辱,几番欲寻死觅活,便是为了今日与家人团聚才苟延残喘。如今家人都见上了,我的心愿也了,那么我死无遗憾了。”
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但见张氏奋起欲撞墙自尽,而张含大喊一声:“娘子不要!”一把抱住张氏,张氏才没有酿成惨祸。
众人心下一松。
“娘子,为夫无奈。母亲之言,我不得不听。但若你自尽,我也不欲独活。若是母亲执意如此,那么我便只能不孝了。”
“呜呜,相公!”
张老夫人打开大门,想必方才之事她皆在目,看来如此这番她是要站出来发话了。
“若是众人皆不介意自家媳妇失节一事,且无人再议论被拐一事,那么张氏一事我便当做从未发生,请众人做个见证。”
张老夫人是有大智慧的人,这么把难题推到众人面前。若是哪家不介意,那么自然是假的,若这般逼张家,自家却阴奉阳违那么在汝县也站不住脚,还谈何脸面,只有汝县众人一致将这事彻底带过,这事才算完,不然即便张氏回到张家,汝县任的闲言碎语还是会把张家张氏逼死。只有众人都在同一战线上,休戚相关这事才算真正过去。
想来众人对张老夫人的意思也猜到了,于是纷纷点头,即便是不轻易但如此情景下也只能如此。
拂曦见时机差不多了,也便出来了。
“既然大家都达成了共识,那么就由本官来做个见证。每家每户均派代表前来在本官这里签字画押,留下字据放在汝县宗祠,若有哪家违背这契约,那么便由族长做主将这家人从宗祠除名,不知大家可有异议?”
既然钦差大使都如此发话了,那么那些心中另有想法的人也便打消了念头。流枫与上官涟有条不紊地组织着签字画押一事,如此一来这被拐之人的后顾之忧才算是解决了,至于后面如何就要看她们自己了。
日前拂曦已经将汝县一事传书给苏黎士,他该也有了对策,新的县令任命想必很快就要下来,如此一来汝县一事便也解决了。至于那些强强联手的豪强高官们,拂曦还要去会会,彻底解决这贩卖人口一事。
看来接下来有得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