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弈进屋后不久,纳兰覃便从春兰手里接过小盅进了书房,没忘记卿弈的交代从里头将房门带上,透过关门前的缝隙礼节性地朝太子和国师一笑。等回过头来的时候,面上的表情再也挂不住。
他敏锐的嗅觉已经闻到内室浓重的血腥味,纳兰覃眉头一皱,跟在卿弈身后。这时,皇帝的龙床纱幔中探出来一颗脑袋,这人长得唇红齿白很是讨喜,再一看不就是那日上书房御前审案时候风头一时无二的崔承恩?
他此刻不在顺天府地牢中,何以会在父皇的龙床上?不对,那父皇为何会容得他这般胡闹,在书房中无法无天。他了解皇上,即便是再宠爱的人都留有三分威严。若是,父皇此刻已经没法管了就不一样……闻着这令人几欲作呕的血腥味,可怕的想法逐渐形成。
崔承恩听到动静以为是卿弈折返过来,正兴匆匆地探出头来看,却意外发现出了卿弈身后居然还有一人,那人正是欲对她不轨而被卿弈打晕在葡萄藤下的纳兰覃,一时有些害怕也有些呆滞。
“纳兰覃,一切虽不如你所想,倒是殊途同归。”
崔承恩注意到卿弈直呼皇子的名讳,而对方虽然眉头一皱但并没有露出不悦的神色。她看不出纳兰覃在想什么,只觉得卿弈就是有这种神乎其神的本事。
“首辅大人是说……父皇他……”
“诶?”卿弈便打断了他的话,欺身靠近纳兰覃跟前,颀长的身形足足比纳兰覃高了半个头,他居高临下地俯视他,有着惊人的压迫感,“皇上无恙。”
“皇上,无恙。”几乎是下意识的跟着卿弈的语调在说,他的声音有种叫人安定的魔力。纳兰覃承认在这样的一个毫无准备的时刻面对皇帝的突然离世和太子外头的虎视眈眈,他心里慌了,眼神也跟着闪烁起来。
“没错,皇上无恙。”
卿弈又说了一遍,这一回他加强了语气,像是要强迫着别人信奉自己的信仰一般。
纳兰覃跟着也说了一遍,这回倒是比先前冷静了不少。
“首辅大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卿弈不急着回答他,反倒是先看了崔承恩一眼,两道剑眉皱起,面上的表情十足的责怪意味,“崔承恩,待会儿无论外面出了什么事有任何动静都别出来,除非是我喊你,听到没有?”
崔承恩并不理会,照旧探出脑袋看着二人。对着死相难看的皇帝当然不如对着活生生的卿弈。
“你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御前三次缄口你只做到了一回,现在便是第二回。”
“可是……”崔承恩还想反驳,想到那时信誓旦旦的承诺只好忿忿地缩回脑袋,反正隔着一层纱一层幔她还是能够清楚地听到外面的动静。
相较于卿弈的冷静,纳兰覃内心则更为纠结,但卿弈若是不主动开口他就不问,不是不想问而是不敢问。
幸亏卿弈很快就照顾到了他这一头。
“不出一炷香外头那二人便会熬不住硬闯进来,皇位和天下在此一役,看你究竟有没有下定决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