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分两头。
当卿弈自书房院中离开的时候,实则也带走了纳兰彰命沈越和黄光霖带来的禁军,见统领被抓众人也乖乖服了卿弈的命令。
纳兰翎佳见卿弈自发自动地留出一席之地也是吃了一惊,他印象中的卿弈并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除非这书房里头果真有什么东西。他冷静地审视着残壁断垣,间或会将目光放在一脸坦然地李亦非面上,他知道这人暂时信不过,若不是李家那边举荐他绝不会将人带来。
无非是贴身观察好过放在不知名的角落里任其生长,可现下这人显然知道一些事情却并不愿意明说。
“亦非,你不同我一起回去吗?”
李亦非迎着他直直射过来的目光,点头。
纳兰翎佳笑开了,嘴角向上颧骨以下出现两个明显的酒窝,他的嘴角在笑眼里却不带笑意。“也没有什么事想要同我说?”
他的笑里藏刀叫李亦非皱起了眉头,许是同崔承恩生活久了再看京城里这些皇宫贵胄只觉得伪善。他抿紧了嘴唇,淡橘色的薄唇显得有些苍白无力,“没有。”
“如此甚好。”纳兰翎佳也没有追根究底的兴味,更何况眼下他也没这个功夫,随意敷衍上一句。
这时,约莫有七八个身穿侍卫衣裳的男子走过来,身形魁梧个顶个的壮汉。几个人在纳兰翎佳身畔站定,亮出了腰间别着的金色腰牌,上书着一个“锦”字。纳兰翎佳当下便反应过来,卿弈手下直属有一支锦衣卫的队伍,显然方才即便有太子手下的禁军围困严实,卿弈若想要做誓死一搏也比不会吃亏。
想到这里纳兰翎佳为自己不做打算便来赴约的行为捏了一把冷汗。只见这几个大汉上前抱拳道,“果郡王,首辅大人命我等护送您安全回府。”
说是护送,实则就是监视。
好个卿弈,明着说要给足这一个晚上的时间,暗地里却叫人来守着。有了这几个人不单办事不方便,恐怕寻常时候少不得要受到多少桎梏了。
“果郡王,请吧。”
纳兰翎佳向着李亦非的方向瞥过去一眼,快速转过头疾行而去。那些个人原本来来往往十分热闹,随着纳兰翎佳的离去倒是快速地走得一干二净,连寻常夜里值夜的太监和宫女都没有一个。
李亦非捏紧的拳头这才放松了下来,一松手才发现手心里面全是冷汗。风很大、树叶给吹得东倒西歪,“唦唦”声掩盖了原本树林里动物的声响。李亦非驻足左右探看了一番,装模作样地来回逡巡,之后寻了一个机会闪身就进了书房内。
点起熄灭良久的烛台,照在白色的灯罩里头他这才进入内室,他要寻找的目标很简单。先前同纳兰翎佳一道进入内室的时候,摆设和人物都一目了然,无论是书柜还是半开着的窗户边上的窗帘里都不可能容得下崔承恩这么一个大活人。
犹记得卿弈极力地阻止纳兰彰和纳兰翎佳近前探望龙床上的皇帝,之后虽然答应了宣太医前来觐见可到底是谁也没能见着皇帝的最后一面。后来,卿弈虽说答应了叫他前去龙床探看,但两人前后的一番试探和较量可以得出,卿弈显然一早就知道他发现了其中有端倪。
让他去好过叫在场的任何人去,一方面若是叫他看到龙床上有崔承恩,他第一反应便是想着如何隐瞒过去,只要事情揭发崔承恩、卿弈还是纳兰覃三人必然都要死。
所以,果然当时人还是在龙床上。
李亦非直奔主题,沿着漆黑焦炭的龙床走了一圈,此事若说有什么也只能是床底下。李亦非看到龙床的床板已经被烧到漆黑变形,其中有一整块还被生生挖出做了皇帝身下的抬板。
李亦非一脚踏进了龙床中间的空心处,离地面贴得很近,基本上不可能容得下一个人,下面放置着平底包边的几双布鞋和一个尿壶。他伸手瞧了瞧地板,都是沉甸甸实心的地,也就是说不可能在地下藏人。
这回李亦非可犯了难,他也想过会不会是根本上出现问题,例如卿弈摆了他一道,崔承恩根本就没有跟着进了书房门。从头到尾推算了一遍又觉得不会,所有这一切并不是卿弈嘴上说的,他在中途看向内室的眼神分明就透露着担忧。
他定了定神,如果不是在地下,那么极有可能墙壁上有玄机。挨着龙床的位置正好是内室的一个角上,两面都挨着墙,而且现下都叫浓烟熏得极黑。但与此相对的是龙床床脚这个位置的墙壁黑气比较淡。那么,崔承恩极有可能在火生起后缩在这个位置。
李亦非设身处地地想,便也学着崔承恩的样子缩成一团,若是背后是龙床的床沿和墙壁,她又要避开火焰只能是转向墙壁内侧。他便也转过身,这一转可不得了,他看到与眼睛齐平的墙壁位置上有一个圆形的孔洞,他燃着灯因而里头是漆黑一片。
李亦非伸手弹了弹此孔洞中并无风的流动,也就是说外侧不是露天的而是室内的。这个猜想令他眼前一亮。紧接着就在龙床上,摸索起来。
一番搜寻并没有获得什么接过,这时他又发现墙上似有一点暗红色的痕迹,在黑色的覆盖下有些橘黄。他有些不明白为何在床尾的这个位置会有这种痕迹,若是一开始便有依着皇帝的性子早便命人处理掉了。
这么一想,他便伸手碰了碰,一碰就感觉出异样。用力一暗,暗红色的位置决然凹进去一块,墙体内陷赫然自孔洞的位置裂出了一条缝隙,墙体开裂带出了很大的“轰隆声”,李亦非眼神一暗,他似乎并未在当时听到过这样的动静,莫非崔承恩没有在里头?
李亦非提着烛台在前,照明了前路,里头是一个小小的房间,约莫两米来宽,容纳一个人倒还富裕,可这里头显然不单单是一个人。
“谁?”
里面那人逆着光瞧不清来人,声线确实切切实实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