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会听凭感觉来办事?咳咳!稀奇……真是稀奇……你卿弈也会有一天不再算计。”
皇帝的声音听起来很累,事实上他也确实是累了。不想老去丢失了现下大权在握的一切,不想叫江山落到一个外姓人的手里,他毅然决然地用了极乐丸,现下的结果他不是没料到,只是反噬居然会来得那么快。
他还来不及部署,来不及将面前这个眼中钉、肉中刺彻底拔去,皇帝眼里的仇恨之光看得心底发寒,好像这具形容枯槁的身体会突然一跃而起将卿弈啃咬致死一般。
“朕很想知道……为求自保你连崔承恩都不在乎,还有什么能引得你入宫?”
卿弈松柏一般坚毅的背影动也不动,也不回答。作为一个帝王,最不能忍受的便是有人明着忽略、无视他,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卿弈,你看着朕!朕要你看着朕!”
“不了,皇上,您的尊容老臣实在不愿意污了自己的眼。”他的语气轻描淡写透着一股子轻蔑,他朝崔承恩挥了挥手,示意她过来。
崔承恩吓了一跳,有些胆怯反而往身后退了一步。
“来。”卿弈朝她伸出手,掌心向上。
像那时在凯旋塔上,他朝她伸出手,他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正了正心神,她挑开帘子,缓缓走了进去。
一有动静,皇帝那发灰的目光立刻就瞪了过来,在看清楚来人后他面上除了吃惊更多的是害怕。
“是……是是,你!”他哆嗦着嘴唇,连句完整话都说不清,但这并不影响在场的人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崔承恩虽说进去了,却站得远远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参见皇上。”
“你不是她。嗬!”这回那皇帝喘了老大一口气,“你是崔承恩?!”
崔承恩心下明白皇帝说的“她”指的是谁,那张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画像上,英姿飒爽的巾帼美人就叫丽华。
“你如何会在此地,你应该在顺天府的大牢里,等待明日处斩。”
他声嘶力竭的音色听得崔承恩耳朵发疼,她求助似的看了一眼卿弈,后者立刻就将她护在身后。
“皇上,这崔承恩不是就在大牢里头吗?太子没有同您讲?还是说是您将这崔承恩转移了地方?”
“胡说!”
“皇上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将人从义县调过来,又怎会轻易叫人在顺天府里送了命?”
皇上叫他说得气急,透过卿弈肩头死死看着崔承恩露出来的半张脸,“只不过朕怎么也想不到崔承恩居然是个女子。先前黄林谏言朕还不信,果然是你这个首辅在后头包庇。”
崔承恩原本有些瑟缩,但接触到皇帝目光的一霎,却改了想法,“皇上,一直以来我都想问您,为何会召微臣进京。毕竟,天下的能人之中,微臣并不出色。”
或许之前她还可以用政绩这一点来说服自己,或许她在义县确实是得了民心,但皇朝地方官千千万,唯独她一人得了召见,在见到书房里那两幅画之后,她心下越发不能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