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弈抿了抿嘴，没有对这个称呼感到丝毫不愉快，“老臣是狐狸，那么皇上您是什么？精明的猎人？”
一声轻笑包含了多种情绪，若是皇帝还年轻他或许会静下心来想想卿弈这话里的意思，又或许他曾经是个猎人，但是猎人也会迟暮。
“卿弈，你若是朕众多儿子中的一个就好了，可惜朕的孩子朕清楚得很，他们中没有一个能在朕死后拿捏得住你。”即便到了这个时候，他仍要为皇朝的将来考虑，“随朕走吧，你没有退路了。”
崔承恩左眼皮狠狠地跳了两下，依照皇帝的说法他早就设计好了要卿弈在他过身后便陪葬，那么今日之事就真的是一场算计了……想到书房院子外头那么多的禁军，她眼皮跳得停不下来。
卿弈沉默了，倒不是说害怕。
半晌，才淡淡地说，“皇上，需要老臣再重申一遍吗？庶难从命了。”
“卿、卿弈！”皇帝怒道，连带着气力不接地猛然咳了起来，他一手捂着胸口，眼底仍旧一丝一毫不愿意错过卿弈的神情。
“唔，皇上年事已高，老陈实在不忍佛了皇上的美意。”
崔承恩暗自吐槽，谁会认为这会是一种美意？估计也就面前这个思维奇特诡谲的人了。
“容老臣来猜猜看，皇上您之后要怎么发出示意的信号？”卿弈自说自话，并不理会皇帝在龙榻上一副难受欲死的模样。他兀自在内室里寻找一番，忽见得床头雕花高起之处有一条细线蜿蜒而上。
这原本并不是什么奇特之处，因为太妃薨逝之后但凡宫殿顶上都会悬挂孔明灯，寓意为给亡灵指路。这些孔明灯要在头七那一日集体放飞，因而都是连着细线到屋内，届时只要约定好时间由宫人剪断细线便可。
然而现下却正好作此用途，卿弈眼含笑意，看到皇帝看似毫无弱点的蜡黄面上果真漏出破绽。“看来，老臣是找到了。”
“并非如此！”皇帝见状赶紧否认。
卿弈不甚在意地弹了弹手指，“皇上，老臣可没说那是什么，您怎么就急了？”
皇帝再度被激得喘粗气，喉头一紧竟似要呕吐的模样，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瞪着卿弈的一双眼睛猩红猩红。
“你无须这般激朕，里头只二人，外头却有成百上千人。你走不掉的，朕也不会让你走。”
卿弈哼了一声，“皇上，您聪明一世，这几句话说的不假思索，瞧着模样应该不是出自您之口。让老臣想想，这主意当是……太子殿下给的吧？再由国师荀篂以及一些闲杂人等来实施。”
“谁叫你称病不上朝，便只能设计……”
皇帝一句话叫卿弈生生打断，“这可不是什么好计，与皇上您这辈子施的计比起来，这可谓是下等中的下等。”
皇帝叫他这一句噎得说不出话。
“皇上，老臣知道您所押下的胜负在此一举，此间必然不会留容第三个人在场，您能在临终前听到老臣这么一番真话，也算是福祉绵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