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突如其来的发飙像是一只疯狂叫嚣的野兽,无论是上书房中沉着稳重的皇帝还是朝堂之上威严正经的皇帝,崔承恩唯独想不到他会是这副模样,受到的惊吓不亚于有一日看到义县的恶霸被老婆拧着耳朵教训的场面。
崔承恩看着卿弈,后者面无表情像是司空见惯,崔承恩更相信他只是喜怒不形于色罢了,否则这一国之君在卿弈眼中也太过不堪。
卿弈瞧着一个方向看了半晌,这方向像是望着皇帝又像是略过他往龙床更高、更深处,无论他在看什么崔承恩并不感兴趣,她想知道的是他被皇帝打断而未说完的那些话。
许是崔承恩注视过来的眼神太过炙热,卿弈回过神来朝她眨了眨眼睛,纤长浓密的睫毛飞快地合上,将那璀璨的眸子遮住又迅速打开,这样的行为在民间被称为“抛媚眼”,多用于……夫妻之间情趣使然。
崔承恩别过头去,心想都什么时候了这人还有心思玩儿?真是不知羞!
“你倒是说不说?说一半就停下憋得人难受!”崔承恩有些赌气,与其说是因为卿弈半遮半掩的讲话方式,更是因为长久以来的压抑。
卿弈嘴角勾勾又要笑,结果还是忍住了,“皇上说够了,老臣怎敢再开口?”
这话里面满满都是揶揄的成分,崔承恩不由朝天翻了个白眼,回过头小声说道,“你别开玩笑了,你是什么人我还能不知道啊?”
这回卿弈是真的笑了,满脸的骄傲模样,“崔承恩,你今天能在皇上面前这么大胆,这个进步里面也有我的功劳啊。”
一听他这么说,崔承恩的眼光下意识往皇帝那边看去,正好同那双灰白的眼睛撞个正着,崔承恩心下一惊面上却未露出破绽,她都不知道这般胆大妄为的所谓“进步”究竟是好是坏。
他清了清喉咙,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是绝对能叫房间里面的人都听清楚,“皇上要买的人,崔承恩你不是也遇到过?”
崔承恩觉得不可思议,她竟然同价值五百万两银子的“贵人”遇到过?拿得是何等的好运!
不对!卿弈说过“男男女女、形形色色”,也就是说人不一定是一个,可以是很多个,最主要是同样都是年轻人。
“喔!”崔承恩在卿弈赞赏的眼神中恍然大悟,她最近确实误打误撞救下了一马车的年轻女子,其中妩语和她尚未清醒的姐姐至今仍然在首辅府上暂住。
这些人原是要被那个面貌半毁的男子送到禁地后山处,若真是如此岂不是皇帝早已知情?
崔承恩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起来,看起来煞是狡黠,每到一个难题处她的眼神就会停住显出些困顿,若是迎刃而解便又转悠起来十分不安分。
看得出来崔承恩虽说后天经过认为教育变得规矩有礼,但到底本性上的野性未褪,总是会在细节之处显露出来。
卿弈也不着急,由着她自己思索,像是教导自己到了入学年龄的孩子如何从字面意思理解书本的内在含义。
民间也有人说,若是能得到卿弈的亲手教导胜过苦读十年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