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承恩俨然也融入了无华郡主那般装腔作势的浮夸演绎当中,顿时便有些唏嘘地拉过无华郡主的手,道:“郡主,你可得实话实说,这荷包你当真带了十余年?”
无华郡主显然叫她问得愣了一下,已经有些心虚的模样泛在面上,可这个节骨眼儿上无论如何都不能认输,这便只好硬着头皮应承下来。“唔,对……”
“我昨日在场,宴饮的时候可是瞧见那封家小公子衣冠不整地从别院里屋的房内跑出来,手里可不就是拿了一个绛紫色的荷包,上面左边绣着比翼鸟右边绣着连理枝。”崔承恩的话一顿,反而看向无华郡主的丫鬟带过来的那两个御前侍卫。
“对了对了,封小公子当时可还吟了两句诗来着,你们当天有谁在场的听清楚了吗?”崔承恩问道,自然是撇开无华郡主同她那两个丫鬟。
两个侍卫面面相觑显然是已经回忆起当天的事情来了,正该犹豫着要不要说出口的时候,另有一人居然横插一扛进来。
“孝娴公主说的可是那句著名的‘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来者是个男子,并且是这宫中数一数二的男子。
众人见了莫不是低头行礼,崔承恩也不例外,半蹲下身子俯下额头道:“参见太子殿下。”
再一看那无华郡主面上样子竟似有些痴了,瞧着纳兰彰的方向又是害羞又是故作矜持,这一声行礼的话却是迟迟没有说出口。她方扁的眼睛用眼尾看人,嘴角有微微勾起的模样,这么看人倒有些耐人寻味了。
“起来吧。”纳兰彰等了半晌也没有等来无华郡主那一声参见,只好悻悻地对着崔承恩和一众下人道。
如今这无华郡主还是同小时候一般,这眼神叫人无比嫌恶却偏偏摆脱不了。纳兰彰转头不看她,这一转头反倒是将刚刚站直了身子审视衣衫的崔承恩瞧了个正着。
今日的她是一身典素的孝服,头上没有点缀任何细软和簪子,但是整个人并没有因为寡素的衣着而显得索然无味,反倒是平添了一层清心寡欲的美感。加之她面上生来就比寻常人多了一抹艳色,如今这模样竟是比袒胸露背的女子更叫人挪不开眼。
纳兰彰眼前一亮,瞧着崔承恩不知不觉已经许久没有出声。直到崔承恩轻轻地咳了一声,好似在表达自己的尴尬,当面说又怕拂了太子的面子。
纳兰彰也觉得奇怪,平素里什么样的美人没有见过,就连那个海姬国最美的公主也无非是接二连三之下便没了兴味,反倒是对这个崔承恩念念不忘。今日上西宫去拜访,得知人已经上前殿了赶紧又转道过来。
说是为了祭拜父皇实际上也是草草地完结便一路寻来,两人的关系从君臣、主仆变作了挂名的兄妹,但是那又如何?他可不认为这事儿会因为身份的改变而变得遥不可及?如今他在内宫之中,而卿奕远在三道宫门外,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不是没有道理。
“咳,太子殿下来得正好,这会儿还正缺一个昨日宴饮在场的明白人呢!”崔承恩瞧了瞧还陷在自己构筑的故事中发呆的无华郡主和一脸疑问的纳兰彰,伸手拉了拉郡主的衣袖,道,“郡主,你的荷包丢了的事情还是同太子殿下说说吧,殿下神通广大兴许立刻就能替你找回来了。”
无华郡主被崔承恩拉到了纳兰彰面前,实际上崔承恩拉扯她袖子的那只手并没有用力,她是接着这个机会前所未有地靠近纳兰彰,甚至还想过要不要假装站立不稳倒在纳兰彰的怀中。最终还是决定一步一步慢慢来。
“太子殿下,”她将将开口,两颊便飞快地漾起了红晕,“我有一个绛紫色的荷包遍寻不着,恐是弄丢在了何处又或者叫人给偷走了。”
纳兰彰眉头一皱,叫这个女人太过接近真是一件十分难熬的事情。他打从十二岁时候在宫外头一回看见这个无华郡主就知道这个女人对自己有意思。没想到如今十几年过去了,她的这种叫人作呕的痴缠还是没有减少。
他头一次后悔瞧见崔承恩就忙不迭地进来,“若是丢了便差下人寻一寻吧,本宫也不能马上将荷包给你变出来。”
“不着急不着急!”无华郡主立刻罢了罢手,仿佛纳兰彰一来她就将原本准备陷害崔承恩这件事抛诸脑后。“今日天气甚好,不如咱们一道泛舟湖上,吃吃茶赏赏景也是极好。”
“那可不行,既然东西丢在宫中,这宫中又是以太子为尊,怎么能叫个东西平白无故失了踪。太子殿下,”崔承恩靠近几步道,“郡主绛紫色的荷包,面上绣了比翼鸟和连理枝正好同您方才诗句中的一模一样。您可记得这荷包如今在何处?”
她敢这么问自然是笃定纳兰彰知道此事,而且不但知道还深深参与其中。
只见纳兰彰顿时面色一变,有些不可思议地瞧着无华郡主。“没想到这荷包居然是郡主的,昨日封中宇手握一个绛紫色荷包,正是与郡主描述的一丝不差。难不成同封家小公子缘定三生的其实是无华郡主?”
“什、什么缘定三生?”无华郡主一惊,顿时反应过来她可能是入了崔承恩的圈套,然而左思右想却百思不得其解。“同那封中宇又有何关系?”
纳兰彰是借题发挥正好摆脱掉这个人,也不介意将事情说得严重些。“封小公子手中握有郡主的荷包,说这荷包是个定情信物。也许庄二姑娘只是个送信人却被封小公子误以为是本人,导致阴错阳差、鸳鸯错配。若不然本宫做个主成全你二人可好?”
这回无华郡主面上的表情可谓是真真地吃了一惊,“胡说八道!我分明看到就是孝娴公主偷藏了我的荷包,此刻这个荷包还在孝娴公主衣袖当中呢!”
她心下慌乱,又不想叫纳兰彰误会她的为人,便口不择言地将实话一并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