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那个寂静的夜里,李延年在李亦非曾经坐过的轮椅上低声地唱歌,当时只道是一首儿时的童谣并没有多加记忆,他说:要记得我的话。
他进入宅子前看出来的那一眼,他说的话在那之后每一个相似的夜里都足以想梦靥一般萦绕在崔承恩耳边。
“我曾经立过誓,若再见面必要他死。所以后来我自知双腿已经不可能再行走之后便反对你上京,因为现在的我不是他的对手。我听人说他考取了状元他仕途一帆风顺,那时我便想着离他远一些吧,若是永不见面也就罢了。”
李亦非不知崔承恩心中所想,只是自顾自说着这些他深藏在心底五年的话,“没想到当年的誓言一语成谶,上天诚不欺我也。”
崔承恩只知道李亦非一直随身携带这一个青面罗汉的吊坠,她说不出这是哪路金仙只知道他主事罪恶,李亦非常常在夜里诵念。这一切大都避着她和臣吉,只有偶尔的机会在窗外听到过一些。
现在想来他当时欲愤难填必然是日日对着这吊坠赌咒,崔承恩觑了他一眼,满面的哀伤像是顿时老了十岁。
“李大哥,其实……我遇上李延年那夜,他不仅给了我那块玉佩,还……要我转达给你一句话。”
李亦非急切的表情写在脸上,虽然没有开口,但是两只眼睛看过来似有灼烧的热度。
“他说,他尚有一个哥哥,那玉佩必定要交到他手里;他还说,当年并非故意这么做。整个家族他凭一己之力只能背负到这里,千万莫要再同他走同一条道路。”
崔承恩瞧李亦非整个人愣住了,拍了拍他的肩膀,“当时我尚不知他会死,也不知他哥哥是何许人也,只当先应下之后再说。哪知前后只隔了一天就阴阳两隔。”
“他当真是这么讲的?”
崔承恩点头,“当日他出现在我竹园里浑身是血,我要替他找个大夫他却不愿意,最后只能借了你的轮椅将他偷偷送出首辅府,原先只道你二人有几分相像,莫不知天下真有这般巧合的事情。”
李亦非听了沉默不语,别过头去瞧着那已经腐烂的面目全非的尸身。
“那天晚上,他对着月亮唱了一首童谣,我记不清楚,总之……李延年心里应该有你这个哥哥,也希望你能好好地活下去。或许,你二人只见的嫌隙其中有的有所隐情。”
“我知道。”
这一句也不知说的是表面情况还是深层隐情,而李亦非也不准备解答。
山谷里的风很奇怪,原本烧得正旺的火叫风一吹不仅没有烧得更旺反而有渐渐灭下来的趋势,烟雾没有飘出去太远便被冷冷的雾气压了下来,这时候空气里有点湿润所以大家的眼眶都有些红。
“可恶!”
平地里,李亦非突然咬紧牙关从齿缝里挤出这么一句话,双手握拳狠狠砸在地上,他素来温文尔雅没想到竟也有如此一面。
“怎么了?”
崔承恩吓了一跳,赶忙检查他两手的骨节,果然四指关节已经不同程度地出血。
“该死的李家!吃人的李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