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自小在太妃膝下长大,太妃遵循宗教的教化。这一点直到后来同崔承恩暗探千玺殿的时候就可以窥知一二,她同那荀篂关系匪浅,而太子更不可能会对自小信仰的荀氏宗族下手。倒是这位跟随莲妃自蛮荒之地招安过来生下的八皇子,不喜皇朝信仰却是极有可能。
瞧他模样,这套说辞与其是代太子出口,不若是道出了他的心声。
“首辅,何故这般瞧我?”
太过深沉如古井一般的眼神有着无形的威压,像是任何隐匿的心机在他面前都无所遁形,饶是崔承恩这般人都吃不消卿弈的眼神,更何况原本就意有所谋之辈。
“老臣只是觉得,八皇子似乎对宫闱之事过于了解,老臣有忧虑,是否八皇子对老臣私事也是如此了解?”
卿弈的话叫面前的男子清楚他的站位并不会因为之前那一番挑拨而有所动摇,反而对八皇子有所顾虑。而这顾虑是卿弈刻意卖出来的破绽,不然他大可以随波逐流叫面前的人不起疑心。
这源于卿弈本人的恶趣味,不将事情弄大、不将这一池水搅浑,又怎么浑水摸鱼、隔岸观火呢?
“首辅过虑了,作为皇朝的一份子,理当为国家出力。”八皇子被他问得面色难看,却又发作不得。原本该在此刻递上人偶的几个丫鬟都被隔绝在这内厅之外。这会儿男子的骨节都捏得发白,卿弈这人着实有让人牙痒痒的能力。
“首辅,你且听我言……”
八皇子还想说什么却被卿弈一挥羽扇干脆利落地制止了,“八皇子,在你进入这内厅之时已经讲得够过了,老臣也听得够多了。你的意思我再明白不过,但是历来参与夺嫡一事的官员少有能得善终的,老臣久居首辅,假使是新皇上位也难以在一时半刻撼动老臣的地位。老臣何苦趟这趟浑水?”
一把羽扇将他衬托得气质非凡,想比现下巴结讨好的某皇嗣犹如童子在向老师父取经一样。一个是老神在在、一个是屏息凝神。
最重要的是卿弈这一番话说得在情在理,好比一个人本已站在人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巅峰之处,何以再以身犯险图谋高处?更何况这世上唯一能让他图谋的高处唯有金銮御驾的那一处。
虽说这便是在讨价还价了,可同市井之地比较起来,犹如云泥之别,翻手覆手均是生杀大权、三两城池,比不得市井之上的一锱一铢。
八皇子见势不好,只好咬咬牙,道:“我可允诺给首辅共享这万里河山。”
“呵呵!”这笑声极为讽刺,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原本只是一丝轻笑后来竟一发不可收拾,笑得卿弈胸膛激烈起伏,笑得八皇子面色越加难看。
“身为同平侯的征西大将军,戎马一生、悲壮一生,还不是照样死在了混战之地?我卿弈自诩尚比不得大将军勇猛、果敢,更是不敢轻易效仿。那庙堂高深之处,我更是没有丝毫觊觎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