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崔承恩回府的时候李亦非和臣吉两人在院内等候多时。一片卷曲的黄叶还留在臣吉的发顶上,显然他维持着这姿势至少有一个时辰。
两人往他身后一看,眼神不由黯然了许多。
“没事的,阿恩,首辅不交人,咱们也有自己的办法。”李亦非装作无所谓反过来安慰他。
崔承恩木讷道,“首辅他说开堂的时候自会亲自奉上。”
“他提出了什么条件?”
“并没有。”
李亦非明显一顿,“他什么也没说?”
崔承恩不敢看他,点点头就回屋去了。
剩下李亦非和臣吉两个人目送他小小的人影越走越远。臣吉自始自终连动都没动一下,却在崔承恩离开的时候皱了下眉头。
“她在说谎。”
臣吉嗤笑了一声,“什么时候咱们阿恩也开始藏秘密了?”
李亦非点头,“卿弈是什么样的人?怎么会毫无条件的将人送过来?只怕阿恩是怕咱们担心才不说。”
臣吉却不管那许多,三个人只见不曾有过秘密,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都不应该互相隐瞒的。
他推开书房的时候,崔承恩难得的在磨墨,他写得是一手板正的簪花小楷,只不过大多数时候他很少自己提笔。毕竟崔承恩从同乡崔举人手里买来官职的时候,李亦非就交代过切不可在笔迹上多留端倪。
这些年,崔承恩也刻苦模拟崔举人的笔迹。
“阿恩,赶紧老实交代。”
崔承恩将将写了一字就将毛笔阁下,“交代什么?”
“首辅肯定同你说了什么,有什么不能告诉我和大哥?”臣吉把剑往桌上一搁,他习惯刀剑说话,真要讲点什么却说不像样。
“他真的没有说,只是为了保证证人的安全。”
臣吉见他死不松口的样子,一时气急,“咱们三人虽说是结拜,可比亲人也少不了多少。你真要瞒着我们?”
崔承恩一怔,默默地低下头。
出府的时候,卿弈说了一句话:此人为二人之间的秘密,如告知第三人那么一切都不会如愿。
他知道只要在交易上服软,那么后面的一切都将被卿弈主导,可是当下真的别无选择!
“你若不说,我可再也不理你了!”臣吉别开头。
崔承恩见他面上认真,张开口的嘴却怎么也说不出话。
臣吉当真一甩衣袖就走了。
这天夜里,崔承恩频频发恶梦。一会儿梦到到黄光玉成了无头恶鬼来找他索命,一会儿又梦到臣吉在悬崖边冷冷看着他却不伸手拉他,任由他坠入万丈深渊。就在似醒未醒间好像又看到个什么人,在江边的小筑里日日饮酒高歌、夜夜对月流泪……最后那人幽怨的眼神像个魔咒一直一直缠绕着他。
像是在控诉他!斥责他!
天还未亮透,崔承恩就从噩梦中惊醒过来,手脚痉挛似的抽痛像是在告诉他这只是个梦,不是真的。
他长长嘘了一口去,自十岁之后几乎夜夜无梦,正所谓百日不做亏心事、夜里不怕鬼敲门。但是进京之后,一切开始慢慢偏离方向。
他曾发誓要一生都做正直的人,行磊落之事。握拳,他一定可以保持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