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召的太监是崔承恩熟识的孙公公,这人今年连受提拔已经时任殿前太监总管一职,但凡是皇帝的诏令都经由他之手下达。此人经过崔承恩身边疾步向门外走去的时候特意多看了他一眼,嘴角隐隐上翘像是有所寓意。
半晌,有脚步声从远及近,崔承恩的余光瞥见一双玄色青边包边的官靴从自己身边经过,而这官靴往往是品级不小的官员才能穿得上。
“臣,参见皇上!”
来人掀起官袍前摆规规矩矩地行跪拜礼。声音一出,崔承恩就知道来人是谁,想来他进京的日子不长,唯独对这位大人的音容笑貌记得格外熟悉,而他的大名也是长长挂在耳边。
“黄卿家请起。”皇帝立刻出言平身。
黄林这才敢起身匆匆低眉看了皇上一眼,并未从他面上看出些端倪,倒是皇帝身边的卿弈一脸深意的样子叫黄林着实摸不透。黄林稳了稳情绪,宽大衣袖下的拳头紧握,今日他有把握势在必行!
“黄卿家,你的折子朕已经看了,只不过折子里未点明是哪个官员,朕的官员又不肯自动认错,只能请你来一趟将情况说清楚了。”皇帝捋了一把胡子,向右侧的青年伸手,那人递过来一本青色封面的折子,上书着“刑部御用”四个字。
黄林点点头,他上书未点明无非是听说皇帝对这崔承恩十分欣赏,差孙公公将人召入京城,若是明着对皇上挑明一切怕是皇上护短直接将这件事情压过去了。因此他与府内谋士商量过后决定先将此事闹大,到时候不怕皇上不秉公将人办理了。
他无声地嗤笑,面上毕恭毕敬道,“皇上,臣日前接到一人告状,说臣部下有人涉嫌科举舞弊,当时也未能查明不敢轻易上奏,只知道此人原籍柳州,后赴义县任职。”
此言一出,大部分人都舒了口气,毕竟能在京里为官的本身是京城人士居多,极少数外地学子能高中之后还留京做官,大多发配回乡里。
“唔。”皇帝应了一声,像是在思考一时没了下文。
崔承恩现下算是完全明白了黄林的用意,他就是像在殿前告自己一状。事情已经过去五年,知情的人又都不知去向,崔承恩不想坐以待毙干脆奋力一搏,他未获平身反倒自己站起来,面上憋得通红,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冲着那黄林怒道:“黄大人,我敬您为尊、尊您为上,哪知您竟这般污蔑于我!”
黄林心想,这戏还未开场崔承恩便自动送上门来,皇上还不得治他个大不敬之罪?在皇上面前不给皇家面子,这事未说他黄林就已经赢了一半。
他偷偷看了一眼皇帝,对方仍旧面无表情、神色自若,情绪仍旧叫他琢磨不透。“崔大人,我尚未说是谁,你怎么就急了呢?这不是做贼心虚吗?”
崔承恩面上冷冷一笑,“黄大人,您这是明知故问。在座的大人中只有我崔承恩生于柳州、官于义县,是蒙皇上恩赐、慧眼识人奉诏入宫。您这么一说,岂不是等于在说皇上瞧错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