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地上的一众官员里面有人忍不住隐隐发笑,这对话显然像一个较真的老叟揪着一个黄发垂髫的童子问为何偷吃了田里的玉米棒子。童子的回答天真直白,而老叟却以成人的心态去揣度,显得一副小肚鸡肠的模样。
但众人的笑意也只能忍在肚子里,倒是列于上位的皇帝毫无征兆地笑了起来,面皮轻颤惹得胡须一上一下地抖动,看起来十分和蔼。
若是黄林现下站在卿弈的位置上,他一定忍不住谈一谈这究竟是不是皇帝本人,还是叫哪个人冒充的。
“总之这么多巧合凑到一起那就不一定是巧合了吧?崔承恩,你怎么证明那日科举的卷子是你自己写的?”
崔承恩闻言举起手上的右臂,无辜地对着皇帝说,“皇上,黄大人臣右臂受创近日无法握笔。这事儿首辅卿大人也知道。”
卿弈向皇帝点点头,“说起来这伤还是出在臣府上,那日才连夜向皇上要了两个御医。”
这下崔承恩也算放了心。他自柳州离家的时候,李亦非将他的顾虑全部摆平了,虽不知他用的是什么手段但他做事崔承恩是放心的,因而他笃定黄林不可能从柳州获得信息。而现下所有的情况都只是猜测,既然都没有切实证据那么他只要全盘否认便可相安无事。尤其因为右手受伤而因祸得福。
皇帝看了堂下一眼,所有人都被这威慑吓地噤了声,他不怒自威面上有说不出的威压,饶是黄林这类都忍不住低下了头不敢直视。唯独卿弈面上含笑,状似有趣的模样,而他这般不恭敬竟也没惹过皇帝生气。
“黄卿家,若只有这样确实无法将崔卿家定罪,不若等崔卿家右臂痊愈一一书写再做对比如何?”
黄林又是磕头,嘴上和面上皆是不依不饶。给了崔承恩时间就等于放了他一条生路,卿弈一定会想尽办法替崔承恩脱罪。现如今他的探子已经暴露就没办法再安排人到他身边,黄林定了定神,“皇上,臣原本今日府上设宴,见春光大好便附庸风雅,今日门客也大多吟诗作对。”
“倒是好雅兴!”皇上右手边的青年立刻附和道。本是完全没有关系的两件事因为这一句话黄林便名正言顺地继续说下去。
“我记得崔大人今日午时方过作了这么一首诗——‘北方胡虏残生灵,御驾亲征得太平。相送金龙复故旧,云开日月照边疆。”
崔承恩心下一惊,似乎没料到黄林当真将此事拿到皇帝面前。
黄林用眼角瞧了他一眼,面上有些得意色,“崔大人说今日是先祖御驾亲征的日子,当时大家都吓了一跳,这事儿同臣在一起的刑部一百多位官员可都记得清清楚楚。”
记错先祖亲征之日可不是小事,尤其是作为朝廷命官!单单论个大不敬之罪也足以掉脑袋。更何况还在这样的日子里吟出反诗。
果不其然,再看圣上的面色立刻就沉了下来,眼神沉着隐隐有发怒的前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