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秋生过来收拾残局的时候，慕容隔着房门，正在安抚里面的女子。
“毓儿，你没事吧？”刚刚杀人如麻的男人，这会儿语调温柔，隔着一道房门，他不知晓里间的女子到底如何了，语气便有些担忧。
隔了许久，里面传出一个如蚊的声音，“……没事儿……”她强撑了一个气，“我再泡会儿，勿忧……”
她这样的声音，外间的男人哪有不担心的，可透过墙上的光影，他知道里面的人还躺在浴桶里，他就算忧心担忧也只能在外干着急。
寒秋生过来道，“师傅，人我已经埋村外了。”
“嗯。”男人应一声，下命令，“你回去。”
少年没有动，“师傅，您不回去吗？”
他盯着窗户上，浴桶里坐着的那个一动不动的小脑袋。“我再等等。”她都泡了有四十来分钟了，他知道她是在泡药浴，嗅味道就能知道，可是这药的味道，似乎，有些霸道。他刚听她声音，那么虚，似是半点力气也没有了。玉公子很担心，这时候哪儿也不想去，只想在门口好好的守着。
沙漏到底，柳毓儿刚动了动，外面一个声音已经响起，“毓儿，你泡好了吗？”慕容北钰背过身去，问。
“嗯。”她应一声，扶着木桶，慢慢起身，穿上内衫，套上外衣，额上沁出好大一层的汗，开了门。“你走吧，谢谢。”
她被泡得手有些脱皮，脸上被那热气熏得也有些红，慕容转过身来，见她苍白的唇，虚汗直出的额，“我，我这便走。你回屋里歇着吧。”
她说她经脉俱断，内力被封，现在又在泡药浴，慕容北钰想起去年叶前辈曾说道的断续膏。柳毓儿当时若是坚持两个月的药浴，叶前辈说，经脉是定然会续好的。只是那药极霸道，是将人的经脉毁个彻底再来重塑的办法，痛，每日一浴就如挫骨扬灰之痛。当时叶前辈就不忍心，柳毓儿自己也不愿意，所以这办法也就搁置不用了。如今慕容北钰正巧碰上她泡药浴，事情也就明了了。
慕容北钰有些气齐少昊，气他没有将她保护好，才让她受这般的伤。也气齐少昊定然是对她有了疏忽，她才会一个人出来，一个人在外想着将伤养好。慕容手握拳，若是齐少昊此时在他跟前，他一定一个拳头送了出去！
她见慕容离开，这才挪步回了屋里，什么都不没想，倒头，已经昏睡了过去。
慕容却没柳毓儿那般清闲，他刚回了屋，心事重重坐在床前还在发呆。突然，一个身影出现在他的床头。
“你把毓儿带哪儿去了？”齐少昊黑着一张脸，站在他的面前。
“呵。”慕容一声冷笑，“这时候倒是想起她来了。”他与他十多年的兄弟一场，那样相交的两个人如今第一次这般剑拔弩张，“你怎么说说，你是怎么保护的她，害她受那么重的伤？！”想起那女子苍白的唇，虚弱的眼，他简直怒不可遏，想要一拳挥过去！
“那也是我跟她之间的事，容不得你一个外人插手。”第一公子板着面孔，“她在哪儿？”
“你都找不到的人，我能找得到？”他反问一句。
子羽将慕容住的小院落，搜查一番，默默回到房内，“爷，没有发现夫人。”
“夫人”两个字落了慕容的耳朵，冷着脸的慕容北钰皱了皱眉头，“你们成亲了？”
“我们早已有了夫妻之实，”齐大公子得意的笑，“若不是皇甫夙沣死得太不是时候，我与她的婚事早就办了！”他看慕容眼里的惊愕，脸上的笑更深，“慕容，我当你是兄弟，毓儿是我妻，你最好赶紧把她交给我。”
“她不在我这里。”沉默半晌，玉公子冷静回答，“若是她真跟我在一起，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将她再还给你了的。这一点，”他抬头，看向自己十多年的兄弟，“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看齐少昊转动的眉眼，“她离开你，一定是有原因的，齐少昊，你做了什么让她伤心的事了？！”
他做了什么吗？齐少昊扪心自问，这几日他忙着对付皇甫夙辰，忙着在朝中安插眼线，忙着对付燕国。他对她是疏忽了些。然后，然后他想起那一日，雪白的床单。他是爱她的，纵然那不是她的第一次，他也忍了。他爱了她这么多年，最后能够得到她，他觉得自己已经该知足了。他于是并没有多问，只是张妈妈对这件事有些介怀。时不时跟他提一句。难道，是这个？
既然这样，齐少昊不免想把话说清楚，“慕容，毓儿跟你一道去襄阳那么多天，她的第一次，给的是你吧？”他以为他是不介意的，可两个男人站在一块儿，他神不知鬼不觉还是把这话问出了口。
“啪！”一声响，却是慕容一掌劈在了齐少昊的胸膛，“齐少昊你个禽兽！”温和如慕容北钰，这时候已经睚眦欲裂，“你还是个男人吗？你说的还是人话吗？！”他瞪着齐少昊，手掌微颤。
慕容不是个会说谎的人，齐少昊很了解。及至被打了这一掌，他吐了口鲜血出来，才猛然醒悟自己说了什么话。“我，我误会你了。”他尴尬的回一声。
“你误会的不是我，是她！”慕容反手又是一掌，“啪”打下去。
齐少昊踉跄一步，扶住一旁的桌子，这才没有摔下去。子羽站在一旁，赶紧过去一把扶住自家主子。
慕容的火气却还在“蹭蹭蹭”地往上涨，“我说她怎么一个人出来了，我说她看起来怎么那么不开心，齐少昊，你把她苦苦的求回来，就是要这样对她的？”他两步跨过去，说着又是一个拳头打了过去，“不是第一次，呵，不是第一次，呵，你就是第一次？！你他妈还是个男人吗你！”
齐少昊被打得脑袋有些晕，心里却被慕容的话抽得生疼生疼。子羽赶紧过来拉架，“慕容公子，你快别这样了，爷不是那个意思。爷对夫人是极好的。”
“极好的？极好的能把人给逼得离家出走？！”慕容北钰直接给吼过去，却又估计到那女子就住在隔壁院落里，而把把声音压低了分，“齐少昊，你若是这么对她的，那我慕容北钰第一个就不答应。”他看着他，“你是知道的，曾经的我，悔得肠子都青了。如果可以，时光倒流回去，我是丁点儿就会都不会给你！”
齐少昊当然知道慕容说的是实话，“不是我，估摸着是她听了府里下人们的闲话，所以走的。”他情绪有些低沉，“我最近也忙，没太顾及到她。”他也很后悔。
慕容北钰步步紧逼，“若不是你管家不利，能让她听到那些闲话？！若不是你保护不利，她能被那些闲话逼走？！若不是你的耿耿于怀，她真能下定了决心离你而去？！”温润的江湖贵公子，寒了面容，斥责着自己的好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