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五彩琉璃的鸾殿中走出来,脑中不断回响着“皇五女怀靖,品性淑均,知礼纯孝,丽质轻灵,今天下以周齐二国为首,为表吾国诚意,特封荣宪公主,择日下嫁和亲。”
步步走下那汉白玉的石阶,面色已是苍白,采苓和采薇两个丫头迎面过来,声声喊着“公主公主”怀靖方才回过神来。
采苓问道“公主,皇上叫您去说了什么”
刚一开口,身后就传来了声音。方才的那个宣旨公公忙不跌的跑过来,笑着行礼问安“公主真是好福气,听说周世子相貌俊朗,人称如玉君子呢~身份又是世子,真真是人上人”一边竖起了大拇指。
怀靖淡淡笑着“海公公莫笑话我了”
“哎~怎么是笑话,奴才只说句不好听的,柔贵嫔只有公主一个孩子,俗话说母以子贵。眼瞅着这宫里的花儿越多了,皇上又能留恋几回。在宫里没了依靠,那就连宫女都不如,这些事啊,奴才见的多了。只是公主一和亲,可就不一样了,哪怕再不得宠,看在公主的面子,也没人敢小瞧了”海公公面上仍是带笑。
怀靖听了忙说“公公说的是”
海公公掏了圣旨出来,交在怀靖手上“公主是个伶俐人,这东西可要好好抓住了。别人盼还盼不到呢。等公主得了空就去见一见贵嫔吧”
怀靖点了点头,目送他远去,几声喜鹊轻唱,不由得抬头看去。几只黑影划过苍穹,心头也泛着涟漪。
将圣旨给了采薇,吩咐放回宫中,就叫了采苓走了。
采薇福了身手捧圣旨,看着远去的怀靖,一水的碧色宫装,如墨长发微杨风中,袅袅徐行,不禁想起一句词来“身世浮沉雨打萍”叹了一口,也离去了。
红墙碧瓦上印着云影,云卷云疏间仿佛酝酿着什么······
自打她们娘俩进宫以来,逢年过节也能碰得几面,但是终有人看着他们。这一次海公公叫她看,只怕也是皇帝的意思。贵嫔的封号,仅仅正四品。
柔贵嫔住在永福宫正殿,门口撒着几个守门公公,见了怀靖忙提了精神行礼,怀靖见他们模样也不愿说什么,后宫向来是捧高踩低的。
院子里,种着几棵银杏树,现在是夏天,长的郁郁葱葱,细细看去冒出了几颗骨朵,风过发出飒飒的声音。
绿影斑驳看的人心也亮了起来,采苓道“今年的白果一定能收许多”
怀靖拾起一片落叶绿油油的脉络也清晰可见,喃喃道“是啊”言语中满是伤心。
采苓察觉出自己说错话,忙说“公主,奴婢也是无心”
“快去通报柔主子”这个宫里,只有叫皇后才能叫娘亲,其余的直接唤名号或者娘娘即可。怀靖将那叶子放在帕子里,藏了起来。
进了正殿,一个俏丽的中年女人迎面而来,纳礼“公主来了,快进去吧。主子正念叨着您呢”
怀靖扶起她来“秀莹姑姑,贵嫔只是念叨吗?”
那个叫秀莹的宫女摇了摇头,拿起帕子轻声说“主子正为公主的事伤心难过呢”
怀靖一抿唇,向内室走去,扑鼻的一股荷花香气,宫中都说这是皇上赐的碧荷香。贵嫔身子不好又在香里加了几味药。从皮肤肌理渗进去,调养身体。
贵嫔虽是正四品,但是这屋子里只有几个丫头,一盏屏风又将这屋子分成了两厢,那屏风上画着一娉婷少女,倚着柱子,看着湖上荷花,另有配词“潇湘美人”落款是上安乙未年,伯庸书。
伯庸二字正是皇帝表字。
“靖儿”屏风后,一墨绿女子侧倚在榻上,声音里好似能滴出水来,举手投足间尽是女子的温婉。
怀靖遣去下人,踱步进去,看到了她的亲娘,她想开口唤一声娘亲可是她却不再记得自己是谁,双目中像是藏了一汪潭水,终于是溢出水来。
宜贵嫔见了怀靖,一把将她揽在怀里,声声唤着“靖儿,靖儿”
怀靖低声叫了句“娘亲”
两人又是抱头痛哭。
柔贵嫔只道“娘亲无用,不能让靖儿得一个好归宿”
怀靖目光闪烁,笑说“娘亲怎知这不是靖儿的好姻缘,如玉公子,靖儿亦向往之”
柔贵嫔听了这话稍稍宽慰些,又嘱咐了几句,非是让怀靖用了饭,才肯放她走。
临走又少不了一番难过。
怀靖前脚一走,皇帝后脚就来了,见了楚楚佳人,忙揽她进了房中。通红的双眼叫人怜爱,皇帝心中生了怜惜,温声说“思柔”
柔贵嫔的身子仿佛融掉了一样,一下便拥在皇帝怀中“伯庸为何要让我们的女儿去周国”
皇帝紧紧揽着她,目光温暖“和亲一事关乎两国,朕也是几番思虑”
“可妾身只她一个孩子”柔贵嫔抬头看着皇帝,眼里水汽环绕,皇帝陷在了这温柔的眼波中。
伸手抚去她脸上泪水“朕之前说的话,朕从来没忘过”
柔贵嫔先是一阵狐疑,后来脸庞上显出了红霞,低头藏在了皇帝的怀中。
“一儿一女才是万福!”
绘秀阁中,怀靖一身素净睡袍,倚在窗口看着远方。
回想鸾殿中,皇后说的“靖儿,这婚事是周世子求的,本宫也很愿意做这个媒”
说话间,招了招手,一个宫女手捧一木匣子,走了过来。
皇后抬手指着那个匣子说“这里面装着的是周世子的定情之物”
思绪及此将藏在怀中的玉佩拿了出来,那佩上仅仅四字“空谷幽兰”
握着玉佩的手,渐渐烧了起来,忙将玉佩放了起来,连带着那小小的少女情怀
周国殿中也是寂静,一翩翩公子靠在榻上,手捧一卷诗词,进来一个素衣少年剪开那将灭的烛线,瞪时又亮了起来。
那男人轻哼一声,少年说“主子别看了,当心熬坏了眼睛”
素指又翻过一页,微微摇头“去去去,别搅了我”薄薄怒意。
少年只好守在旁边,又看了一会,那男人揉了揉眼睛,看着少年“那事怎么样”
少年回道“主子说何事”
男人秀眉一蹙,少年才明白过来,附在耳边轻声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