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内,沈老爷与沈夫人正在慧卿的闺房内等待任大夫的诊治结果,任大夫在为沈慧卿号过脉后表示伊可以下床走动了,沈慧卿如获圣旨,喜不自禁。沈老爷夫妇也颇感欣慰,于是请管家四海送任大夫出去,对一旁欢欣雀跃的慧卿叮咛道:“虽说可以下床走动,但是你只能在后院内活动,而且在我允许你出门之前,你就不要想着出去了,巧茹啊,你看着小姐,不要让她再像以前一样恣意妄为。”
“是,老爷。”
“爹爹,你这不是软禁我吗?”
“我只后悔对你小的时候太过宠溺,以致你现在没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总是闯祸不断,害我们人人为你担惊受怕,慧卿啊,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是时候学着稳重些……”
“老爷,这次是意外,也不能把这所有的事都怪罪于她啊,况且她这次受这么重的伤,想必也讨到教训了,你就莫要再责备她了。”一旁的沈夫人看夫君说话越来越重,不禁替女儿辩解道。
“是啊是啊,爹爹,女儿已经知错了。”慧卿一脸委屈的模样,“娘啊,你快去劝一劝爹爹,让爹爹收回成命,女儿这一月都不曾走出房间,实在憋闷,后院不过巴掌大的地方,如何走动啊。”
“你爹爹也是为了你好,在你完全康复之前,呆在家里是最好的,乖。”
吩咐完,沈老爷便走出房门,沈夫人也紧随其后走了出去。
“夫人,我刚才语气是有些强硬了,只是慧卿这些日子接二连三的出事,让她安安静静的呆在家里,也是一种保护啊。”
“老爷的苦心我都明白,是我宠坏她了。”说着,沈夫人不禁又掉下眼泪。
“夫人的心绞痛是不宜过于激动地,慧卿的事让夫人担心了,瞧着这些日子夫人的脸色一日不如一日,听闻亳州有一位名医,我预备明天便启程前往亳州,希望能够请这位名医过来为夫人医治。”
“老爷,这些年来你不知为我请过多少名医,我实在不愿意老爷这么大的年纪了还要风餐露宿的为我奔波,我的病我心里清楚,能多活一日便是上苍的恩惠。”
“夫人,可不许这么说,咱们这大半生都为儿女而活,现如今儿女都大了,等流川娶亲、慧卿嫁人,我还要带着你去过属于咱们自己的生活,我记得你曾说过,希望能够与我隐居山林,不再过问这些凡尘俗世。”
“老爷,你竟还记得。”
“一刻也未曾忘记,所以,夫人,你一定要为我坚强,为了两个孩儿坚强,不要轻言放弃好吗?”沈钰甫紧紧握着妻子的手,含情脉脉的说道。
沈夫人温柔的靠在夫君的肩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温暖和安全,一旁的美伊悄悄的退下,留给二人独处的空间。
翌日一早,沈钰甫便带着管家四海出发前往亳州,将家里和店里的事情全权交由长子沈流川处理。
午后,天空开始淅淅沥沥的飘起小雨,沈夫人患有心绞痛确是极怕阴雨天的,果不其然,她下午便觉不适,卧床休养中,便听到下人来报:“夫人,孟夫人过来了。”
“快快请进来。”美伊赶忙扶沈夫人坐起。
“姐姐,身体突感不适,不能起身迎接了。”沈夫人看孟夫人进屋,抱歉的说道。
“妹妹何须客气,是我唐突了,突然造访,到了才知道沈老爷出远门了。”孟夫人也不客气,在沈夫人的床边坐下。
“夫君在亳州有一远亲,听闻做生意遇到点麻烦事,所以去看望一下,看能不能帮得上忙。”
“沈老爷真是侠义心肠,难怪听我家老爷说商会上无人不称赞沈老爷,只是绑架慧卿的人抓到没有?”
沈夫人难过的摇摇头,事情已过去一月有余,伤害慧卿的人尚逍遥法外,这也是不让慧卿出门的原因之一。
“不说这些不愉快的了,听闻妹妹爱茶,我今年收到一盒雨后龙井,听说是茶中的上上品,你也知道我是个粗人,不懂这些,特带给妹妹品尝品尝。”孟夫人吩咐下人把礼物拿上来。
“姐姐,这雨后龙井如此贵重,我怎么好意思收呢。”
“这马上就一家人了,你怎么还跟我这么客气呢。”
沈夫人见推拖不得,便说道:“那我就借花献佛,泡一壶这雨后龙井与姐姐一同品尝,只是如今我病者,美伊的泡茶手艺也是极好的,就让她来泡吧。”于是美伊接过茶叶,出去准备热水了。
“妹妹虽然在病中,却还是风韵不减,慧卿那孩子简直像是与你在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我是怎么看都看不够呢,只求快点让思朝把慧卿迎娶过门,谁知道偏偏又生出这些事,今日我来呢就是向妹妹保证,慧卿做我孟家的儿媳妇那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妹妹千万不要听信那些谣言,反正我是不信的,慧卿那孩子知书达理、明白是非,怎么可能做得出来那种事呢。”
“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糊涂了呢,什么谣言,我的慧卿这一月都在卧床养病,又做了些什么事?”
孟夫人心里想着,你还在跟我装傻吗,洛阳城三岁的孩童都知道你女儿的龌龊事了,如今若是不挑明的话,我看你是打算跟我装傻到底了,“妹妹呀,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呢,你瞧,我今儿个把洛阳城里最有声望的稳婆都带来了,这些关于慧卿跟那个宋春寒公子在山洞内私定终生、失贞的风言风语我是不信的,但是为了堵住悠悠之口,重要的还是为了证明的慧卿的清白,让稳婆为慧卿验明正身,只要她证明了慧卿的处子之身,所有的流言便会不攻自破了……”
噗,只见一口鲜血自沈夫人口内喷出,不偏不倚的正好喷在孟夫人的脸上,她顿时吓得嗷嚎大叫,“哎呀妈呀,是血、是血呀,快来人呢,救命啊!”
“孟夫人,你对我家小姐说了些什么呀!”美伊端着泡好的茶水,谁知刚走到房间门口,便看到小姐口吐鲜血,她连忙将茶盘仍在一旁,疾步跑到床边,扶住小姐摇摇欲坠的身体,用手帕擦拭着血水。
“姐姐,你、你把话、说清楚,我的慧卿与那宋公子清清白白,是谁这么恶毒,散布、散布这种谣言!”沈夫人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大颗大颗的汗珠自前额留下,美伊轻轻的抚着她的胸口说道:“小姐、小姐,你听岔了,你听岔了,没有的事啊。”美伊这才意识到孟夫人竟将这些针对慧卿的流言蜚语和盘托出,小姐本就受心绞痛所累,慧卿接二连三的出事让其更加心力交瘁,病情发作的更加频繁,众人连日来极力保护小姐,避免其听到这些不实的传言,谁知今日竟不能幸免。
“孟夫人,您请回吧!四九、四九,快去请任大夫,然后让人去店里把少爷叫回来,快去呀!”美伊下了逐客令,又吩咐四九赶紧去请任大夫,眼下老爷和管家都不在家,少爷又去了店里,自己绝对不能慌乱。
被沈夫人一口鲜血吓坏的孟夫人此刻像极了遇到鬼,她慌慌张张的逃出那间屋子,谁知刚一出门便遇上了前来看望母亲的沈慧卿,沈慧卿知道母亲的身体最怕阴雨天,不放心所以过来探望一下,谁知道刚走到门口便看到孟夫人自母亲的房间出来,正要上前打招呼,只见孟夫人胸前脸上布满鲜血,正狐疑间,便听到母亲的房间传出美伊撕人裂肺的哭喊声:“小姐、小姐,你快醒醒啊,你快醒醒啊。”
她预感到大事不妙,飞快的跑进房间,便看到美伊抱着昏迷的母亲在哭泣。
“姨娘,姨娘,我娘亲怎么了,怎么嘴角都是血,身上也是,她到底怎么了!”
美伊不语,正在这时,四九带着任大夫急忙赶来了,美伊赶忙将沈夫人轻轻放倒在床上由任大夫号脉,任大夫一手号脉,一手不住的抚摸着额头的汗水,片刻后才说道:“夫人急血攻心,恐怕、恐怕……”
“恐怕什么,任大夫你把话说清楚。”美伊急忙说道。
“恕老夫直言,还是尽早为夫人准备后事吧,夫人恐怕,躲不过今晚了……”听到此话的沈慧卿突然呆滞住了,她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怎么可能,昨日还在袒护自己的娘亲,怎么可能就要永远的离自己而去了,不、不,这不可能是真的。
听到消息后立刻返回的沈流川刚走到门口,便听到了任大夫的话,不禁鼻头一酸,他强忍着泪水走进房间,将目光呆滞的慧卿揽入怀中说道:“慧卿、慧卿,你哭出来吧,你这样憋着会憋坏的。”
“哭,为什么要哭,娘亲还好好的在呢,任大夫一定是误诊了,对对,一定是误诊了,哥哥你也不要哭,娘亲一定会没事的,爹爹马上就回来了,爹爹说会带着一位神医回来,母亲的病一定就会好了,哥哥,你说是不是!”
“慧卿、慧卿,你不要吓哥哥,慧卿,你看看我。”流川被慧卿奇怪的举动吓坏了,扶着她的双肩,想让她努力的正视现实。慧卿挣脱哥哥的双手,迈着仿佛有千斤重的双腿努力的走到娘亲的床边,看着她安详的面容,突然,昏倒在了床边。而窗外,雨愈下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