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呵呵冷笑,这楼里还有姑娘在接客,哪是说搜就搜的,得罪了客人,以后还怎么做生意?
她冷静了下来,围着周围转了一圈,大声问道:“各位官人?方才是不是有姑娘闯进来了?”
在坐的众人正因被人打扰而不悦呢,纵使见着了,也懒得管甚闲事,纷纷道:“哪有什么姑娘呀!莫不是来搅局的?”
老板娘撑了腰,道:“公子你也看到了,这么多的官人,都说没有姑娘闯进来,您要是想要姑娘伺候,奴家也能给您安排以为,绝对不比您找的姑娘逊色。”
沈睦亦想这楼甚大,找起来也不容易,于是点头道:“那请老板娘,将楼里的姑娘都叫出来,让本公子好好看看。”
厅里的人见没闹起来,又大多抱着自己的女人,觥筹交错,打情骂俏。
宋锦城和梅踏雪正站在门口不显眼的地方站着,她悄悄问道:“这沈睦,什么来头?”
“月主沈允的世侄,朵萝的未婚夫。”
“什么?!”梅踏雪大吃一惊,她万万没想到朵萝会与沈允的人有牵连,“朵萝是什么人?”
“阙国离家出走的公主。她正躲着不肯成婚,沈睦应该便是来寻她的……动作好快。”
这会儿时间,老鸨已经将楼里的姑娘都叫出来排着站好,沈睦来回看了两次,道:“就这么点儿?”
老板娘本就不想将好姑娘让出来,见他瞧不上眼,以为还想找茬的,媚着调子道:“哎哟,公子,这可都是我们楼里一等一的好姑娘,量不在多,胜在精致嘛。”
沈睦下巴一扬,随从立即从怀里取出一袋银子,重重的顿在桌子上,“伺候我家公子的女人,自然要更出挑。”
老板娘一瞧这分量,显然不是好糊弄的主儿,看在银两的份上,又将几名红倌儿叫出,沈睦只扫了一眼,又摇了摇头,桌上的银子又叠了一袋。来往两回,沈睦不耐烦了,“老板娘,这楼里的姑娘都给我叫出来,本公子耐心有限。”
老板娘这次可真没有糊弄沈睦了,楼里的姑娘她的确都使了下来,她堆起笑脸,谄媚道:“瞧您说的,这楼里的姑娘奴家可真的都叫出来了,只差那烧灶的小蹄子……”
梅踏雪也四处张望不着朵萝,拉着宋锦城悄悄问道:“你看见朵萝了吗?”
宋锦城微微示意坐在角落罩着大红衣物的女子,噙笑而回:“老板娘自然找不着,朵萝散了发,披着舞姬的衣服,躲在琴姬身后呢。”
她望过去,果然,朵萝垂着脑袋跪坐在琴姬身后,散下的墨发遮去大半张脸儿,琴姬之前又有珠帘遮挡,若不是熟识朵萝,还真让人粗看不出。
沈睦不说话,锐利的目光在大厅里来回扫视,琴姬所坐的地方珠帘摇曳,他缓缓走过去,掀了帘子。
梅踏雪不知怎的也跟着紧张,沈睦会不会认出朵萝来?她扯了扯宋锦城的衣袖,“我们不帮一把朵萝吗?”
隐约看见朵萝的头埋得更低,沈睦顿起疑心,居高临下的命令:“抬起头来。”
宋锦城暗想这时候要是让沈睦逮着了朵萝,说不准很快就会成亲,这于造福国不利,于是他看了看地上,飞起一脚,对着窗户就射了一颗石子,打在窗棂之上,拉着梅踏雪人一闪隐身在门后,此时梅踏雪叫道:“有人逃出去了!”
沈睦一听,即刻掀了帘子从窗户追了出去,朵萝乘机反向纵出另一边窗户,消失在夜里。
“上当!”沈睦大呼一声,反应过来,已经追之不及。
梅踏雪掩嘴一笑,拉着宋锦城跑出了青楼。
夜风微凉,梅踏雪却跑出了一身热汗,离青楼有了一段距离,她才停下来呼呼喘着粗气,笑嘻嘻的看着宋锦城:“朵萝应该逃出来了吧?”
宋锦城给她顺了纷乱的头发,抬头看了看天色,戌时末的光景,也不能在外游荡太晚,于是道:“我们先回去看看朵萝回去没。”
“嗯!”
回程的路比来时寂静很多,许多小摊也歇息了,家家户户都吹了蜡烛,除了彼岸嬉闹的丝竹,只偶尔听到几声犬吠。
两手相执,彼此的身影在灯光里投下明明暗暗的影子,梅踏雪走着走着去踩两个人的影子,宋锦城好笑道:“别闹,摔了我可不管你。”
梅踏雪朝他调皮龇牙,“你要是不管我,我就赖着不走了哦。”
“那我扛回去?”
“不行,你这犯规!”
宋锦城才不听她的,一把将她抱住举高高。
“啊呀!”梅踏雪猝不及防,抱住了他的手臂,生怕自己掉下去。
“行不行啦?”宋锦城笑着问道。
梅踏雪连忙点头,“行,行,你放我下来……”
他这才收手,直接将她抱在怀里,恰好能彼此平视。对方的脸儿都看得清清楚楚,梅踏雪眨巴了眼,继而在他脸上吧唧了一口,“坏人。”
娇嗔的语气把宋锦城逗乐了,他一笑,凑脸去咬她的唇,就这么的抱着她,按在墙前,吻得天昏地暗。
梅踏雪喘息急促,身子泛软尽往他身上靠,宋锦城吮着她柔软的唇,似乎要将人吞入腹中的霸道,自始至终掌握着梅踏雪的身子。
他的身下却没有任何的动静。
尽管温香软玉在怀,它依然没有抬头的趋势。
他松开梅踏雪,窝在对方的颈窝里,还能听见她意乱情迷的呼吸。
梅踏雪伸手抱着他的脑袋,“我……我喜欢和你一起。”
他啄了啄梅踏雪的圆润的耳珠,温柔道:“我也是。”
心里不为人知的难过,也许以后……他再不能给梅踏雪鱼水之欢了。他抱紧了梅踏雪,尽力的掩藏泛滥的情绪,“回去吧,也许朵萝也回到了。”
突得梅踏雪叫住他,认真问道:“你愿意……带我走吗?我……我是说,从此销声匿迹。”
宋锦城道:“等你风风光光嫁给我之后,你要去哪里,我都陪你。”
她想现在就离开……让沈允再也找不到他们。
“我们明天就走,好不好?”
宋锦城温柔看着她,“内乱未定,等我。”最后还是没有答应她。他不是孤身一人,不能如梅踏雪一般了无牵挂,他还有爹亲娘亲小乔,若是一走了之,沈允他日掌握生杀大权,就是宋家潦倒之时。
梅踏雪不再说,用力握紧了他的手。她开始害怕,自己手刃爱人的未来。
要怎么办,怎么办才能瞒过沈允?
客栈的人大部分已经就寝,容砚与朵萝房间的灯还亮着,梅踏雪走过去,敲了敲朵萝的房门,不多会朵萝就开了门。
梅踏雪笑道:“你没事就好。”
“谢谢小踏雪,我们明儿,早些走吧?”
梅踏雪赞同道:“自然。”
朵萝无事,两人亦各自回了房。红蕊早已为她备了浴桶在房里,梅踏雪解衣沐浴,心情低落。她想逃了,她只想和宋锦城在一起,哪怕日子苦一点,也没关系。梅踏雪望着自己的双手,这双曾经干净的手,已经染满血腥,在未来的不知哪一天,还会染上宋锦城的鲜血……她的心紧张的怦怦乱跳,自己真的要这么做吗?真的要再杀人……自己最爱的人。
可是,如果不杀宋锦城,自己死了,被撕了面皮,他爱着虚假的自己,又是一件怎样痛苦的事情……
梅踏雪闭着眼,内心焦灼。
一旁守着的红蕊突然开口说话:“月主来信,让少主不要错失良机,若是少主觉得为难,月主体恤少主,可由属下代劳。”
梅踏雪闻言厉色以待,冷笑道:“等不及了?谁要是杀了宋锦城,就算同归于尽,我也要他陪葬。”
红蕊恭敬的候在一旁,面无表情。
梅踏雪烦躁的从浴桶里起身,“我自有打算,用不着你来插手。”宋锦城必须自己动手……这样才会有一线生机。
红蕊给她罩上中衣,裹起湿发来,梅踏雪心内压着火气,挥手让她出去,一人静静呆着。对镜梳妆,湿漉漉的长发用棉巾裹着擦干,窗户拂进几缕清风,她这才想起刚刚一直敞着窗户,梅踏雪起身去关,没想到发现对面的窗台也一直敞着窗户,能通透瞧见彼此房内的场景。她懊恼不已,刚刚沐浴的样子岂不是让人都瞧了去?!
那房的主人似乎也没有就寝,灯还亮着,背光站在窗台往这边张望,看身形,梅踏雪有些熟悉。
那人忽然从窗台窜出来,眼睛一眨就落在梅踏雪房间的窗台上,她往后退了数步,非常生气:“容砚!”
他竟然住在对面,还偷看她洗澡!现在得寸进尺的登堂入室了!
容砚就半靠在窗台上不下来,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梅踏雪身上只是穿了件单薄的中衣,长发半干不干,不施粉黛的素面没有半点瑕疵,干净洁白。
她恨恨的瞪着容砚,伸手取来外袍罩上,怒道:“登徒浪子!”
“啧。”容砚移开了目光,轻佻的回她:“我怎么了?只是夜里赏莲,误认为你也是如此,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