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两日月庄就在为即将到来的重阳节繁忙。每年八月,都会有秋狩,今年宋锦城回家,所以错过了,重阳佳节不仅赏菊,学子们也把秋狩的成果拿出来与其它同窗分享,意在增进学子之间的友谊。
宋锦城准备了一些食物,都是些平时难以尝到的珍禽异兽,出门前想梅踏雪应该没有什么可以准备,从包裹里分出小份扎好。
辰时中,秋露渐退,到了大学堂时已经是人头攒动,各个大包小包,三五成群结伴,笑闹声不绝于耳,大学堂学子实在太多,宋锦城放弃进去的念头,转身直接去往月庄的后山。
月庄后山植有桃花樱树,红枫傲梅等,不管哪个季节,都是一片胜景,后山占地广阔,更往后,就是一片野林,常有野兽出没,所以一般也少有人往。
此时后山也渐渐涌入人流,菊田周围都坐满了三三两两的学子,如今还不到入冬,树上绿叶还多,菊田周围满了,便散坐在其它处,宋锦城选了一颗大榕,把包裹一放,取出野地席铺开,然后把东西都散出来,就见政部的苏真走过来,她只用支木簪把秀发轻轻挽起,细眉轻扫黛粉,一双秋瞳神采奕奕,小巧樱唇含笑,“可否坐坐?”她问。
宋锦城报以一笑,“当然。”
“学长的食物很丰盛。”
“招待同窗,总得尽心意。”
苏真伸手取了块风干兔肉,肉香弥漫,咬在嘴中竟没有预想中的干瘪发柴,如脆片,香脆可口。
她眼睛一亮,显然出乎意料,“美味!”
“哈哈。”
“苏真,你可给我留一些。”身后,传来容怀清带笑的声音。
宋锦城回头,见他也背着包裹走来,去靴入了野地席,把包裹一解,里边的物什全滚了出来。
“容学长,你的食物可比往年少了喔。”
苏真一看,手就往下边伸,取了一枚麦芽糖,剥去纸包就塞进了嘴里。
“就你这么吃,合着多少都填不满你的肚子。”容怀清剥了一片兔肉干,吃得开心。
“说起来,锦城你今年的食物也变少了。”容怀清扫了一眼,笑道。
“秋狩没赶上,你可别抱怨了。”宋锦城也笑,他与容怀清,感情是甚好的。
宋锦城看着苏真鼓鼓的腮帮子,心想不知什么时候梅踏雪能吃成这模样?
他远目巡视,没有发现梅踏雪的人影,这时也不好询问,三人吃吃笑笑,也算轻松。
他未去找梅踏雪,梅踏雪倒是满心欢喜的往这边奔来,脑袋上扎的小辫子都松了不少,细碎的额发贴在脑门,红彤彤的小脸都是笑意,怀里还抱了不少食物。
“学长!”
她远远就叫着,跑过来时没注意脚下的野地席,整个人都扑倒下来,怀里的一干物什也混在他们的食物中。
苏真被吓了一跳,手里的糕点吧嗒掉在衣上。
宋锦城手快,拎着她的后领把她提起来坐一边,“摔得舒服?”
“疼……”她揉着肚子,语气怯怯。
方才她那一摔,把给她准备的小份食物也都打散混在一起了,碍着两人在场,宋锦城只当无这回事。
他看了看增多不止一半的各种吃食,问道:“你怎的有这么多吃的?”
梅踏雪笑得露出整齐的牙齿,“容学长送了我一份吃食,我拿去与其它学长分享了,后来越分越多,所以拿来和学长一起吃!”
这话莫名的惹得宋锦城一阵不悦,脸上并未表露什么,容怀清道:“每年我都会给一部分学子发一份,没什么。”
大概师从政相,在礼数这一方面,容怀清比宋锦城要细致讲究,除去学识,他的人心声望,也是月庄里数一数二的。
苏真低头清掉衣上的脏东西,抬头打量一番梅踏雪,“新进的学生?”
“学长好。”梅踏雪乖巧的打招呼。
苏真应了一声,目光又落在吃食上,取了果干咬了一口,含糊不清的说:“乖,这个好吃。”
梅踏雪听了很开心,对宋锦城道:“学长也吃。”
他淡淡应了一句,随手拿了一份,内心对梅踏雪接受容怀清吃食这事不知为何这般介怀,口中美味有些如蜡。
四人相谈甚欢,偶尔有过来寒暄的学友,吃食分出去又回来一些,太阳逐渐烈了,满足了口腹之欲的苏真终于抹了抹唇。
容怀清嘲笑她:“你这市井吃相,真是把你苏家小姐的闺秀之名都丢尽了。”
“哼……虚名,虚名而已,能吃吗?”
苏真嘟囔一句,不过很快又端起了架子,那模样还真几分温婉:“不过,样子还是要有的。”
三人相视而笑,容怀清身子疲累,不能久坐,准备告辞,宋锦城道:“让苏真送你罢,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苏真一听,有些不愿,容怀清虽看得出来,却也请求道:“政部你比他们熟悉,回头我给你带吃的就是。”
两人走远,宋锦城回头看梅踏雪,只见她咬着果干,眼巴巴的看着自己。
“你看什么?”
“我给学长留了一份。”梅踏雪低头从怀里取出一只破旧的小包,脸色绯红,“不是特别好,但是这是我的。”
他接过来掂了掂,没有打开,揣进衣袋,起身穿了靴子,“你坐着,哪里都不许去。”
时值正午,宋锦城回了一趟学舍,重新又准备了一份吃食包好,再次回到后山时人已经散去许多,榕树下竟然不见梅踏雪身影,野地席上一堆吃食还在,他走过去,发现梅踏雪原来是和衣睡着了,好像是吃到一半就困过去,手里还抓着的要往嘴里送的果干。宋锦城好笑,苏真能吃,梅踏雪也不惶多让。
他放轻了手脚走过去,给她清理身边的物什,她睡得相当沉,气息浅浅,唇瓣微开,双睫随着呼吸轻轻颤动,透过树叶的零碎阳光落在脸上,衬得格外粉嫩。
秋天的天气很凉爽,微风习习,两人相隔不及一丈,宋锦城偶尔看一眼翻身的梅踏雪,发现如今的她逐渐要长开了,五官虽稚气依旧,也能瞧出几分清秀。
他不禁想,梅踏雪若如苏真这般能吃,或许不需数月,身子应会好一些。
宋锦城忍不住露了一丝笑意,起身靠在榕树脚下,就这么守着午睡的梅踏雪过了一下午。
申末,太阳逐渐偏西,醒来的梅踏雪在宋锦城的嘲笑中愤愤的收拾了野地席,两人乘着夕阳昏黄的余晖,往回去的道路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