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节
韩以湄不知道是应该相信自己看到的,还是相信翟双白所说的,以前翟双白说的话韩以湄都坚信不疑,但是自从她对孔曹的误解,她认为是误解,从那之后,她觉得可能翟双白的判断也会错误。
她不仅看到了疲惫的桑冬冬,晚上,她还看见了更加可怜的桑冬冬。
她斜倚在花园里的一棵大树下抽烟,桑冬冬抽烟的姿势很好看。以前韩以湄不喜欢看女人抽烟,但是桑冬冬抽烟的样子她却不反感。
不过,韩以湄却没有走过去,毕竟她和翟双白是敌人,翟双白不喜欢她靠近她,所以她走了另一条小路。
桑冬冬抽完烟,将烟蒂随手一扔,却扔到了韩以湄的脚底下,她吓了一跳,急忙从树下走出来歉疚地对韩以湄说:“哎呀,真不好意思,我没看到你!”
“不要紧。”韩以湄向她点点头,逃也似的跑走了。
等韩以湄去车库的车里拿她丢在车上的东西回来时,桑冬冬还站在树下抽烟,她不知道抽了几根了,石子路上扔了一小撮烟头。
韩以湄绕过那些烟头,她不会主动和桑冬冬搭话,毕竟翟双白说她曾经绑架过她,对于这样的女人,韩以湄还是害怕的。
但是她却听到桑冬冬吭吭吭地咳,而且越咳越厉害,她站住了脚步,询问着对桑冬冬说:“你不要紧吧?”
她咳得眼泪都出来了,直向韩以湄摇手:“不要紧不要紧。”说着不要紧,却咳得停不下来。韩以湄只好说:“我去拿点水给你!”
她跑到厨房拿了一瓶水又跑回去递给桑冬冬,桑冬冬接过来咕嘟咕嘟一口气喝了大半,感激地对韩以湄说:“谢谢。”
“不用,别抽那么多烟,对身体不好。”韩以湄转身想走,桑冬冬悠长的叹息在她身后传来,她说:“你喝过酒吗?”
韩以湄莫名地看着她:“喝过,怎么了?”
“你说是酒醉人,还是烟醉人?”
“烟还能醉人么?”
“当然能了,烟醉起人来比酒的威力要大多了,整个人腾云驾雾,那种感觉好极了。伤心的事,难过的事都能忘的光光。”她好像真的被烟给弄醉了,走起路来摇摇晃晃。
“你小心一点。”韩以湄想伸手去扶她,但是触到了她的胳膊又缩了回去。
桑冬冬看着她:“你是不是很怕我?”
韩以湄不吭声,她确实有点怕桑冬冬,桑冬冬笑了:“你不用怕我,我没那么可怕。是翟双白跟你说我绑架了你对不对?”
韩以湄没想到她挺坦白,她支吾着不知道说什么好。
“如果我告诉你,我没有绑架你,你相信吗?”
桑冬冬的眼睛亮晶晶,她漂亮的眸子在路灯下呈琥珀色,翟双白说桑冬冬的眼睛里有种侵掠天下的霸气,但是韩以湄看不出来,她此刻眼中的桑冬冬有点哀伤,有点落寞,有点无可奈何,还有点让人觉得怜惜。
她不知道是点头还是摇头,翟双白对她说的话她都坚信不疑。
“以湄,我虽然在所谓豪门长大,但是我不是你们想象的那种人,更不可能去绑架你,当然,你不相信我也没关系,毕竟你和翟双白是好姐妹,你相信她也是应该的。”
韩以湄匆匆逃开,她不再去听桑冬冬对她说了什么,她酒醉也好,烟醉也好都不关她的事情,她是不是真的绑架过她也已经过去了。
但是,第二天韩以湄又碰到了桑冬冬,这段时间总是会碰到她,是在康如行的病房外。
她去看康如行的时候,经过了后楼梯口,听到了一个女人在嘤嘤地哭泣,好奇心促使她往门缝里看了一眼,她就看到了桑冬冬。
她趴在栏杆上哭的很伤心,声音很凄厉很仓惶,也很悲苦。她那样一个光鲜的人展示在韩以湄面前的总是痛苦的模样,韩以湄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她哭了一会,才慢慢地走过去递给她一张纸巾。
她看到韩以湄,显得很意外,她道过谢接过纸巾,泪水将她的精致的妆容洗刷了一大半,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她笑了笑:“总是给你看到我这个样子。”
韩以湄没有说话,默默地转过身,桑冬冬在她身后说:“能将二嫂找来吗?”
“嗯?”韩以湄不解地看着她。
“他醒了,却不想见到我,他只想见到二嫂,以湄,请你将二嫂请来吧!”她无力地靠在墙上,墙粉沾了她玫红色的小西装外套一后背都是。
“老白她不太舒服。”韩以湄早上来医院之前就去找过翟双白想和她一起来看看康如行,但是康如桐只把门开了一小条,嘴对着里面卧室歪了歪:“翟双白挂掉了,今天不给出门。”
她只好自己过来,却不想又碰到了桑冬冬。
“是吗,二嫂不舒服?”她呐呐地低下头去:“那好吧,以湄,你去看他吧!”
桑冬冬在台阶上坐下来,掏出小镜子补妆,韩以湄走出了后楼梯。
她刚刚推开康如行的病房门,再轻轻合上,一句话还没说就听到里间的康如行说:“如果还是你,我请你不要进来,我不想看到你。”
韩以湄第一次从康如行的嘴里听到这么冰冷的语气,她愣了愣,还是走到了里间,她手里抱着一大束花,花都挡住了她的脸。
她走到床头,康如行不耐烦地对她说:“我说话你听不懂吗?我让你别进来!”他刚开完刀,声音很虚弱但是却很愤怒。
“三少,是我。”韩以湄把花放在床头柜上,露出她的脸。
看到韩以湄,他的表情柔和了很多,他有些惊喜:“啊,以湄是你啊!”他往她的身后张望:“双白呢,没有跟你一起来吗?”
韩以湄的眼前立刻浮现起桑冬冬的泪眼,她说的不错,康如行不想看到她,只想看到翟双白。
不知怎么了,韩以湄的心里竟然有点可怜起桑冬冬来,她的声音也不由自主地变得有些生硬:“三少,老白有事呢。”她没说翟双白不舒服的事情,她知道她一说,康如行一定要着急了。
“那,她好吗?”康如行问。
“她很好。”
其实她不好,韩以湄没看到的是,翟双白一次又一次被桑冬冬拦在门外面,她只看见了桑冬冬的泪眼。韩以湄在康如行的床头站了一会:“三少,我先走了。”
“以湄。”他欲言又止:“下次你来的时候,能和双白一起来吗?”
他们交流了几句话中句句都有翟双白,韩以湄想问,你把你的妻子桑冬冬放在一个什么样的位置呢?
每个人心里都住着一个超人,看到不平事总想拔刀相助。
韩以湄走到门口,还听到康如行说:“以湄,不能和我聊聊吗?跟我聊聊双白的现状。”
“不好意思,三少,我一会还要去公司,等会有个会。”她拉开门走出来。
桑冬冬坐在门口,看到她出来迎了上去:“这么快就出来了吗?”
韩以湄点点头。
“没有跟他多聊一会吗,他也不肯跟我聊,平时除了公司回到家里很少说话,我真怕他闷坏了。”桑冬冬低着头,她补了很漂亮的妆,刚才哭泣过的痕迹看不见了。
“康太太。”韩以湄叹了口气:“你关心他,应该跟他说呀,毕竟你们才是夫妻。”
“算了。”她轻轻跺了跺脚,踩灭一个烟头,吐着舌头对韩以湄说:“医生不让我在里面抽烟,我老忘,一会被逮到可要骂死了。”她把烟头捡起来扔到垃圾桶去:“你开车来没,我送你吧!”
“不用了,康太太,我自己走。”
“不用总是叫我康太太,我有名字的,你可以叫我桑冬冬,或者冬冬都可以。”她送她走到电梯门口。
“真的不用了,我可以走的。”韩以湄说。
“我去楼下餐厅买杯咖啡。”桑冬冬随着韩以湄走进了电梯,韩以湄发现她一直用手按着胃部,似乎很不舒服的样子。
“你怎么了?”
“没什么,没吃早饭而已。”
“不吃早饭不行的,我陪你去吃个早饭吧!”
于是,韩以湄和桑冬冬坐到了楼下餐厅的一个靠窗户的座位上,桑冬冬点了个咖啡,然后又点燃了香烟,韩以湄皱了皱眉头:“你应该喝点牛奶,吃点面包之类的,咖啡和烟就算了。”
“美酒配咖啡,还有香烟,缺一不可对不对?”桑冬冬笑起来,说来也奇怪,她烟瘾这么大,牙齿却雪白:“晚上不喝酒睡不着,白天不喝咖啡又不清醒,你说人是不是最矛盾的动物?”
韩以湄给桑冬冬点了一个牛油面包,把她的咖啡换成了奶茶:“希望你别怪我自作主张。”
“怎么会,你是为我好?”她拿起面包咬了一口,粉红色的唇蜜站在面包上,她看着面包出了神。
外表这么光鲜的名媛,接触到的居然也是这么不快乐的。韩以湄看着她用小勺把奶茶搅动地像泛着漩涡的大海,她说:“三少也许只是先入为主的情绪居多,等他和你相处久了,他会喜欢上你的。”
桑冬冬苦笑着喝了一口奶茶:“知道吗,以湄。人都有抵触情绪,我是爸爸和我外婆指定给他的人选,百分之百属于他的,所以他反而不情不愿,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二嫂不属于他,所以在他的眼里,她是最好的,我替代不了。”她一口气把奶茶喝掉,面包吃了一半放在盘子里:“以湄,我不耽误你了,如果你不需要我送你那我先上楼了!”
韩以湄看着她纤细的背影走出了餐厅,连她高跟鞋踩出来的声音都显得那么寂寥。
韩以湄又悠长地叹了口气,看着面包上的红色唇印发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