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双白没有再去看康如行,韩以湄说的话深深刺激到了翟双白。她能从韩以湄的眼睛里看到了鄙视的光,她不得不佩服桑冬冬,她做的戏还是有人捧场,比如单纯的韩以湄。
她的不适,缠绵了她数日,低烧始终围绕着她也不见好。康如桐这几天也格外暴躁,翟双白不舒服不能去公司他也不去,日日夜夜打游戏,各种枪换了无数种,非常仿真。他总是举着枪冲着翟双白瞄准,翟双白被他瞄准得很不耐烦:“换成真的一枪打死我吧!”
谁知他更加恼怒:“想死还不简单,你背后到处都有一只手想把你推下悬崖,你自己不想活谁帮你都没用。”
翟双白就是无法理解有精神障碍的人的世界,他们生气的点那么低,动不动就能暴跳如雷。
她由着他发了一通火,这几天早出晚归的韩以湄这天很早就和孔曹约会回来了,她给翟双白带了小零嘴。
麻油鸭掌,以前翟双白和韩以湄最喜欢啃的东西,买上一大包躲在宿舍里能啃一个晚上,第二天嘴都肿了。
其实翟双白和韩以湄好几天都没什么话讲,那天桑冬冬和康如行的话题让她们彼此之间都很不愉快,看来韩以湄生气的那阵风又刮过去了。
韩以湄就是这点好,她不记仇,过段日子也就忘记了。
她兴致这么高,翟双白也跟着高兴起来,她拿起鸭掌有滋有味地啃起来。
“好吃吗,老白?还是那个老奶奶卖的哎,还推着那个车子,一天只卖一百个鸭掌一百个鸭下巴就收摊的。”
“是吗,还维持着老习惯呢?”这都好多年了吧,没想到那个老奶奶还在,翟双白他们上大学时那个老奶奶就是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她一直在他们学校附近卖鸭掌,翟双白她们馋虫犯的时候要逃一节课去买,因为上完晚自习基本上就已经卖光了。
熟悉的味道让翟双白想起了大学的时光,人就是爱怀念旧时光,逝去的时间总觉得无限美好。
她和韩以湄靠在一起一人举着一个鸭掌慢慢地啃,好像那些争执和争吵都随风飘走了。
康如桐过来拿了一个咬了两口:“全是骨头真难吃,为什么不买鸭腿?”
吃肉和啃骨头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感觉,她们笑话他乌龟吃大麦。
当她们快把那一整包的鸭掌都啃完的时候,韩以湄突然说:“老白,孔曹跟我求婚了。”
翟双白惊得把一小块骨头都咽了下去,卡在嗓子里上不来下不去,韩以湄急的直跳脚,还是康如桐拿了一小块面包让翟双白噎下去了才了事。
她弄得韩以湄惊魂未定,翟双白喘匀了气问:“你刚才说什么?”
“孔曹跟我求婚了,老白,我答应了!”韩以湄的脸刚才还被翟双白吓得惨白,但又立刻变得红润起来。她有些羞涩,却更多的是喜悦。
“你说什么?”
“我要和孔曹结婚了。”
“你在开玩笑。”
翟双白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凝重,让韩以湄也不由自主地收起了笑容:“老白,我没有开玩笑,今晚孔曹跟我求婚了,而且我也答应了,我们要结婚。”
“看看。”翟双白指着窗外,一棵大柳树伸着它的柳枝在风里飘来飘去。
韩以湄不解其意:“看什么?”
“孔曹是柳树抽枝以后来的,现在才是新绿,连秋天还没到,你们认识才几天就结婚?”
“爱情和时间有什么关系?”
“你们那个算什么爱情!”翟双白的声音突然拔高,让康如桐都往她们这边张望。
“老白!”韩以湄站起身来,她的背挺得笔直笔直的,每次她充满抵抗的时候都会这样:“我以为会得到你的祝福,没想到你这么说。”
“你知道我不同意你们恋爱,说什么祝福。我以为你玩玩就算了,怎么还搞到结婚这个地步?他这个人你了解吗,他的家庭你了解吗,还有他的女朋友,前几天他们还在一起,要不要把照片给你看?”
“够了,老白!我不想听了,我不想和你吵架,这本来是件高兴的事情,今天就说到这里,我先回房间了!”她转身就要走,翟双白拉住她。
“我不可能让你们结婚,除非我死。”韩以湄听出了翟双白咬着牙的声音:“为什么你认为是不好的就是不好的?你认为是好的就是好的?你觉得桑冬冬不好,但是你觉得你做的事情就是好的吗?你就是这么武断!”
“以湄,这件事情我不是和你商量,也不是你和孔曹去灵山摘个荔枝,去就去了,这是你的一辈子,你想把你的一辈子都搭上吗?你只是把他当作朴元的影子,你要为了这个影子赔上自己的一生吗?”
“不要提朴元!你根本不爱朴元,你却霸占了他那么多年,我连他的影子都不敢触碰,我只能做他喝醉了以后的你的替身!”韩以湄尖声叫出来,翟双白从未听过她说这种话。
第二次提到了霸占,翟双白霸占着康如行的爱,霸占着朴元的爱。她对自己的这个新技能真是耳目一新。
她眼中的韩以湄是陌生的,原来她不是不记仇,她记仇的。她在恨她,恨她害死了她的父母,恨她夺走了朴元,害死了朴元。
只是韩以湄太善良了,连她自己都忽视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恨,怎么能不恨呢,怎么可以不恨呢?
翟双白允许韩以湄恨她,她做了那么多罪大恶极的事情,她希望韩以湄恨她,但是不要把自己轻易交出去。
翟双白握着韩以湄的手:“以湄,我求你,你完全可以恨我,我霸占了朴元的爱,我害死了爸爸妈妈,但是孔曹不是好人,你听我的好不好?”
她看着翟双白默默哭泣,她也跟着哭泣。但是,哭了很久,她把自己的手从翟双白的手心里拽出来,一字一句地对她说:“我做了你的小跟班那么多年,现在我有自己的想法了,想过自己的生活了,老白,求求你别控制我了吧,我想和孔曹结婚,然后离开康家过我们自己的日子。”
“你可以过自己的日子,可以远离我,如果你不想,一辈子不看到我也行,但是绝不是孔曹。”
“你又来了,你又来了!”韩以湄站起来,她烦躁,烦恼,她无助地转着圈圈,但是她的眼神却坚定无比,她已经铁了心了:“老白,我决定了,你祝福我吧!”
她往门口走去,韩以湄走了,她要离开康家了,她这么一走,就像是永远离开翟双白的身边一样。
孔曹的身边是个未知的魔窟,只要韩以湄跳进去一定会被吞掉。
“不!”翟双白的声音有多凄厉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向韩以湄大喊:“韩以湄,你如果再一意孤行,我会毁灭这一切,毁灭孔曹,让他从来没在你的面前出现过!”
韩以湄转身,面孔雪白眼神绝望而惊恐:“你说什么?”
“我干得出来,拭目以待。”
其实翟双白是昏头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阻止韩以湄,曾经的韩以湄是翟双白最容易掌控的一个人,现在她却像一块滑溜溜的肥皂,无论翟双白如何用劲都无法抓牢她。
“你不会这样做。”
“我会。”
韩以湄狠狠地盯了她片刻,仍旧拉开门走了出去。
她这边一走出去,翟双白那边浑身的筋骨都被打散了一样,倒在床上,她的眼泪纷乱地在她脸上流淌,滑到了耳朵里去,冰凉而又潮湿,难受极了。
她从无声的哭泣变成嚎啕,哀嚎,康如桐站在她的床边忍耐地看着她,好半天才说:“翟双白,知道吗,做人不能让别人抓到死穴,韩以湄就是你的死穴,你这场战争已经输的一塌糊涂了。你犯了大忌,做人不能有爱,保持恨意才能活的长久。”
她不想听某人跟她上人生政治课程,她不想受教育,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她不可能真的让孔曹消失,却也说服不了韩以湄。
第二天早上,她就在门口看到了已经收拾好行李的韩以湄,她拖着皮箱站在她的房间门口,翟双白看到后惊慌失措地奔过去:“以湄,以湄,你去哪里?”
“我要走了,昨天就和孔曹看好了一个房子,本来准备装修一下再搬进去,现在看来来不及了。”她拖着箱子要往楼下走,翟双白紧紧拉住皮箱,她像一个老公即将要抛弃她的弃妇一样,苦苦哀求。
“还有的商量的,以湄,我们再商量下?”
“老白。”她叹了口气:“要怎么让你相信我和孔曹在一起是没错的?只有生活才能告诉你了,如果我幸福了,说明你看错了。”
“如果你不幸福呢?”
“那是我自找的,老白,你保重。”韩以湄往楼下走去,翟双白知道她再怎么挽留也无济于事了,她倚着栏杆,看着韩以湄的背影在楼梯上拐了个弯,看不见了。
她从来没想过韩以湄会是这样离开她的,她以为她醒了以后从此春花烂漫,谁知道眼泪水变得更多。
翟双白很会计划,但是韩以湄接下来该怎么计划,她却没有头绪了,她的头疼欲裂,有一张网从天上落下来,把她罩在里面。那个网的洞口又细又密,根本没有逃出去的可能性。
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从清晨到天黑。
她听到了门开的声音,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人喘着粗气站在她的面前。
翟双白抬起头,立刻惊喜地喊出声:“以湄,你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