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他碗里的面挑了大半走,饿死了,顺带把碗端走,就等他一个人说得开心。
良久过后,他终于停下来,面已经凝结,发的跟他之前差不多。
我已经吃得打嗝,抽个空暇问道:“你打算多久回去?”
“回去做什么?”
“结婚呗。”我回答的理直气壮,跟我要结婚似的。
他愣了:“你同意我回去。”
我打了个嗝道:“你这句话说得跟我把你监禁一样。”
“我不想回去。”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道。
“为什么?”
我好奇了,跟我待在一起有什么意思,待几个月就得了,难不成还想待一辈子。
“太拘束。”
他走过来靠在我肚子上,既像在听胎动又像在寻求安慰。
我笑了,我抚摸他的头,对待他如同我弟我儿,一下一下的抚摸,连时光都凝固住了。
我用温柔的轻飘飘的语气劝解他:“你一直都知道的,为什么还要说出这么任性的话。”
“我很难过,真的,心里总觉得压抑,却没有人愿意听我说话。”
他哽咽着,泪水浸湿衣物沾染上皮肤,我诡异的不觉得这样的男人懦弱无能让人恶心。
我诳①着他,如同一位母亲安慰着她刚诞下的毫无安全感的婴孩,我竭力使他感到安全可靠。
我说:“我都知道,我知道你的苦,你的忧,你的无能为力与你内心一切的痛楚。”
人生下来便会哭,只是后天因为各种原因被教导的不会哭,可是如果人类不需要哭泣,那为什么进化过程中还要保留。
他噎噎出声,哀怨彷徨,我看不见他的脸,但我知道一定不好看,好看的泪要么是强忍着要么就是做出来的,真正撕心裂肺的泪真的很难看。
说起来我今年好像流年不利,成了专业安慰师。
我诳着他,轻拍着他的背部,他退化成不成熟的婴儿,我唯有扮演母亲的角色。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更多时候我不发一言,听着他的哭声,静静的流泪,谁心里都藏了两件儿事,不表现出来不过是在压抑自己,等到压抑不住时突然爆发。
我之所以不哀嚎,不过是觉得难过,又觉得一切尚在忍受范围中。
有时候情不自禁的想,再差能差到哪儿去,结果再坏不过是一无所有,大不了一死了之,死亡简直是大自然对人类最后的恩赐,若是没有他不知道现在会成为什么样子,大批脆弱绝望的人感染着他人,直到整个社会沉浸在绝望的气氛中。
还好,等活不下的时候可以选择死亡,死亡迎接的不是撒旦死神,而是上帝的福音。
越长大越该明白人的脆弱与坚强,大自然所创想的其他物种无谁能出其左右。
一个人的确不该绝望到堕落,却也无法强求别人的坚韧,性格不同,背景不同,生活环境不同,不同的一切造就了不一样的人,世界才变得绚丽起来。
脆弱的心渴望死亡,愚昧的人向往永生。
生存或是死亡,不断的困扰着人类。
我无法选择怎样的生活,但可以选择自己的死亡。
我无法去伤害别人,那么只能选择伤害自己,越长大一颗心在变得坚硬的时候也变得越发易碎。
压死骆驼的是最后一根稻草,谁也不知道那最后一根稻草多久到来,你还能活下去,仅因为一切尚在你容忍范围中,别人选择死亡,不过是他们已走到终点,再也支撑不下去。
我累了。
无数人在深夜里有这样一个念头。
所以选择久眠。
多少人又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到最后更多的人,哭着笑着,哭到笑了,笑着哭了,仍选择活下去。
所以,好死不如赖活着。
我一点点的说给他听,安慰着他,目光悠远不已。
“没想到你还挺内涵,挺会安慰人的。”
每个人心里都是一座坚固不已的城墙,你兵临城下金戈铁马进不去还是进不去,你叹息他的无情冷漠,却不知走进的瞬间,会看到多么美丽的风景多么绚烂的烟火。
我不再哭泣笑出声来:“姐是比你高一个纬度的存在,尔等一般人怎么懂得起。”
他起身:“是是是,姐,你牛你先吹,我没话说。”
要不是懒得动,要是还是刚刚他趴在我肚子上的姿势真想给他一脑瓜蹦,这小屁孩没大没小的。
我问他:“那你打算怎么办?”
他低头吃冷掉的面:“还能怎么办,我刚刚已经用事实证明哭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他远目:“司徒秦已经找到我了,别人还会远吗?”
作为专业小清新破坏王我实在是接受不了这么文艺的范儿。
“冷面已经吃了,拉肚子还会远吗?”
他目光炯炯有神的看着我。
我靠在沙发上一副求上天让我懒死的样子。
他幽幽来了句:“说实话,你胸真小。”
我下意识低头,可悲的看见了自己的肚子,这真是一件让人值得伤心的事,哦,我的意思是说今天不把他揍一顿,他就不知道这屋里谁说了算。
我抬头,这厮见机早的已经躲进屋子里,他当这屋里只有他一个人住,只有他一个人拥有钥匙,我一摸兜,嘿,钥匙还真不在。
努力回想中,两把钥匙,一把归我,但今早乐景出去怕他回来蹲门口就暂时性给他用了,同志们注意,是暂时性的,另外一把归顾云,今天进屋是我开的门,按说钥匙应该就在手边,但是东看西看没看见,我对自己的记性是不抱希望的,开始大扫除。
拿开沙发上的垫子,不在;拉开沙发,不在,发现了我遗失的杂志若干;冲到厕所,摸裤兜,没有,获得纸币硬币共三百四十八块六角;逛街回来路上来的各种速食品一一摆放回去,口袋里还剩下十四块六角,两个六角简直让我无言以对,这得多巧,买东西得多算计才能弄出两六毛来。
①诓着:在四川方言里有安慰的意思,当然也有欺骗的意思,中国汉字博大精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