嘛，最后的情况变成了顾奶奶和我坐在沙发东，顾老和年轻男子坐在沙发西，美其名曰谈心，我估摸着其实是顾奶奶怕顾老再一发怒，犯个心脏病高血压什么的就不好了。
果然顾老一声暴喝：“回来做什么，回来看我怎么还没被你气死是吗！”
顾奶奶低声道：“你小点声。”
顾老果然压低了声音，没一会儿顾老再次情绪激动起来，顾奶奶低声劝慰，顾老再次低声，如是者三。
我趁着顾老刚降下语气，预估着还得有一会儿才能再发火，我低声道：“顾奶奶，顾老其实满在乎你的。”
顾奶奶看着我，突兀的笑起来：“人老了还提什么在乎不在乎，那是你们年轻人的事，我和他风风雨雨过了一辈子，临老了还为子孙后辈操劳。”
我想说些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
顾奶奶眯着眼笑道：“若非他自个儿愿意，谁能勉强得了他。”
我笑笑不搭话。
顾老伯为我们送上了些茶点，大伙都没吃，好似纯粹的当装饰品，就我一人厚颜无耻腆着脸在那儿拿了一个又一个，谁叫我饿了，天大地大不如我肚子饿了最大。
“谁让你吃的。”
我吃的正嗨皮，突闻巨响，手一松糕点落地，在落地前，我手忙脚乱七手八脚的接，可惜我太将自己当回事了，即便在短短几秒内将杂技表演的淋漓尽致，即便糕点是接住了，但散成了渣，那叫一个碎乎。
我颤抖着双手，以一脸日漫里角色我错了请宽恕我的表情看过去，年轻男子手拿白色糕点，嘴角上还沾着细微的粉末，见我看他，他冲我一笑，看起来很俊朗是没错，但也更加眼熟。
我算是知道了顾老为什么要吼谁让你吃的这句话，原来不是冲我啊，害我白担心一场，我睇过一个可怜的孩子的眼色，管他是不是跟我一样看不懂八百多眼神的暗示，我懂就好了。
“小云是个不错的孩子。”
我茫然：“啊。”这演得是哪出。
顾奶奶一本正经道：“我想他要是娶个你这样的妻子，阿臻就不会这么不待见他了。”
我很想翻着白眼告诉她，要是娶了我这样的妻子，你才要担心顾老会不会直接心脏病大爆发过世，什么时候我成了香饽饽，谁瞅我都不错想来咬两口。
她说：“你不用一直捧着手里，说实在的落在地上也没事。”
我盯着她说话：“说是这么说，糕点上多半有油，仆人多难打理。”
“你倒是个好孩子。”
我看着她的眼，即便女人再怎么善于伪装保养得宜，眼睛是会出卖一切的，她看上去很年轻，以一个当奶奶的年纪来说，确实如此，唯独眼睛里是沧桑与深邃，我依旧看不懂八百多眼神的暗示，但我能分得出孩子与老人一个是不谙世事的天真，一个是看破世事的练达，怎会一样。
我问出了声：“您多大？”
我这人也算得上是奇怪了，在该好奇的地方不好奇，在不该好奇的地方瞎好奇。
她笑眯眯的打太极：“莫非你不晓得女人的年龄是问不得的。”
我不再追问，要是她恼羞成怒把我撵出去了，我得多尴尬。
她松了口：“我十五岁嫁给他。”
我倒抽一口冷气，直恨自己多嘴，眼见这是要给我讲一个老太太的裹脚布啊。
没想到她误会了，她用很宽容的语气讲下去：“现在的你一定觉得很惊讶吧，可是在我们那个年代已经是可以嫁人的年纪了。”
我反应过来，恋童癖，我用阴暗的眼神盯着顾老两秒，趁他发现前转过来，暗搓搓的，反正我对自己是绝望了，形象什么的管他那么多，当然要趁还有的时候赶紧毁，不然等没了毁毛啊。
等等，我算一下，按这个神奇的算法，她今年不得七十以上，所以说嘛，我这人就喜欢在不该好奇的地方好奇，我居然又问出口了，真想一巴掌糊自己脸上。
“如果是在建国后，那是不是犯法啊。”我对自己忧伤的历史已经是无能为力了。
她竟然冲我为老不尊的眨眨眼，啊喂，你都七十加的人了，怎么还可以这么任性，真是让人，羡慕。
她说：“不管哪个朝代都会有一批动不得的人。”
我已经糊上了自己的脸，毫不顾忌的，一不小心就暴露了自己的暴发户本质，真是怎么想怎么让人觉得忧伤。
我简直想对这顾家竖起两个坚强的大拇指，大哥你牛，你任性，你给国家添栋梁，所以说最后一句是怎么回事，居然毫无违和感，怒摔。
“其实你要不是陆家的媳妇儿，嫁给我家小云也不错。”
我翻着死鱼眼往口里塞着东西，什么你问我的碎渣，当然是扔在餐巾纸上，难道扔哪儿，扔你嘴里！
我开始遥想陆清风听到这话时会有的反应，话说回来，你这么任性真的好么，这么赤裸裸的让别人家媳妇儿跳槽，再说，你家小云和我今天第一次见面，你就不要为我们私定终生了，你怎么知道他喜不喜欢我，何况我有夫啊有夫，尽管我不把他当回事，尽管我努力和他离婚中，但至少现在他和我在名义上也是啊。
眼见对角对话接近尾声，我实在是已经无力和顾奶奶对话，像我这样习惯性噎得别人哑口无言的人要是碰见了能把我噎得哑口无言的人肯定要退避三舍，好汉不吃眼前亏。
见顾云起来了，我顺势也起来，反正糕点蹭得半饱，将就着能挨到下午罗洛回来煮饭，还是早点走吧，不然我一个把持不住，被顾奶奶念倒在地该如何是好。
顾奶奶送我们出门，顾老重重哼一声上楼去了。
顾奶奶微微笑着，雍容华贵，多年养尊处优的气质展露无疑。
她看着顾云，说：“下回来你带着她，你爷爷就不会舍得把你赶出去。”
他微微点头，很温柔的样子：“好。”
等顾奶奶进了门，我傻傻指着自己，一脸你们说的她是我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