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你，别吃我，我还不想死。”
林霏一个劲地求饶，不管她现在的样子看着多么可怜卑微。
赵大人本来想解释清楚，但多年来没碰到一个人间女子和他讲话了，于是他想逗逗她。
“为什么不呢？”赵大人狡黠地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吓得林霏差点叫出声。
“哈哈，有什么遗言吗？说了我也不会帮你实现。”赵大人满心欢喜地看着林霏被他吓得惊慌失措，没想到逗弄女孩子这么简单。
林霏顿时就哭丧了，没想到她这么倒霉，今日要命丧黄泉了！
但还是不愿意就这么死了，她认为还有生还的机会。
“我请你到我家吃饭，你放过我。”她的语气好像没有商量的余地，“于你，不就是要饱餐一顿吗？不！你以后的伙食我都包了。”
“那都是你们吃的食物，你以为我是普通人吗？”赵大人突然严肃起来，林霏后怕地往船尾挪步。
“你知道这船干嘛用的吗？你知道这条河通往哪里吗？”
她怎么会知道！她也不想知道。
“只要我一划……”赵大人猛地向后一倾，船也随着晃动起来。
他这次真的把林霏吓到了。
“哈哈，你快坐着吧，把你弄死了，我的罪过就大了。”赵大人不再开玩笑，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林霏已经吓得神志不清了，她这是第一次见到一个装神弄鬼的老神经病在跟她瞎扯淡，然而她还认真地听了他的每一句话。这不是自己傻了是什么？
这里哪里有村民说的魔鬼了？你见过杀人如麻的恶魔在吃人之前还废话这么大堆吗？
是吧？没有吧？所以她要走了，远离神经病，做正常的自己。
“你要去哪？”赵大人跳上岸拦住她。
林霏真不想象那身轻如燕的动作竟是面前这位老人做的。
“回家！”林霏雄赳赳气昂昂地说，“反正你不敢害我。”
“哈哈。”赵大人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要不，把身份告诉她？
“小姑娘，伤害你还不容易吗？只是上面有规定，我不能破规矩罢了。”赵大人突然贼笑，“不然你这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我会放过吗？”
林霏听得就一阵恶心，要走的心更加强烈了。
人品败坏的糟老头！怪不得没人喜欢他！
“诶，你别走远了，会迷路的。”赵大人望着林霏往回走，连连叹气。
“哼！我会信你？”林霏还记得来时走的路线，她只要沿着原来的路回去就行了。
她还记得她昏倒前看到那糟老头突然从前面蹦出来，吓得她还以为是鬼。这定睛一看，简直是玷污“鬼”的称呼了！
现在她只管回去，然后把今天的事忘掉！忘了她见过糟老头，忘了她是跟苏牧荀……
对了，苏牧荀呢？他怎么不在这里，她明明看见苏牧荀出来了的。
林霏望向四周，仅是青翠的绿草，再没有任何熟悉的身影了。
赵大人躺在船上无聊死了，这好不容易碰到一个人吧？结果让他恶作剧吓跑了，哎，都是这副丑皮囊惹的祸！
他翻身望着水中的自己。
天哪，明明这么英俊年轻，为什么摸起来的时候粗糙干硬？阎大人对他的惩罚也太重了吧？
正抱怨着，他的船差点翻了过去。
“哟哟哟，悠着点。”赵大人稳住船，跳到岸上。
林霏又一次见他轻松地跳到她面前了，她吞吞口水，尴尬地撇撇嘴。
哼唧一声道：“麻烦指下路。”
“什么？”赵大人凑近林霏，“你说什么？”
“指路。”林霏咬着牙回道。
赵大人依旧装作没听清。
“哎呀，你个小姑娘怎么回去一趟说话就变小了？”
“是你年纪大了吧？”林霏没忍住，对着他右耳放炮，赵大人这回好好的耳朵可真产生了短暂的耳鸣。
“哦，你求我带路呀？”他边掏耳朵边往船上走，看意思有些不情愿，“我凭什么帮助你呢？于我有什么好处？你可以拿什么和我兑换？”
“于你，不就缺少吃穿住吗？”林霏不以为意，这都是小菜一碟的事。
“不，于我。”赵大人在船上坐定，拿起放在旁边的水壶，饮下一口继续说，“缺少自由，你给的起吗？”
“这也很简单，我带你离开这里，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赵大人真是越发喜欢林霏了，她怎么那么天真可爱呢？
林霏见他笑了，还以为协议达成，没想到这糟老头得寸进尺的狠！
“不要求多的，你且陪我聊聊天，我就带你出去。”外面的世界还是算了吧，他连地下的世界都没逛完。
“母亲该担心我了！我还让丫鬟帮我顶着！”事到如今她也不得不考虑一下丫鬟的处境了，当初威逼利诱着迫使玉儿答应帮忙，现在她这么久没回去，玉儿肯定穿帮了。
“耽误不了多久，你回去的时候肯定安然无恙。”赵大人说得很肯定，好像真的一样。
可谁会听陌生人的话？她现在只觉得多待一刻就越危险！
“聊聊苏牧荀，有些事你该知道。”赵大人把目光放在林霏身上，她真的很好，可是有些事是注定了。
不是她被辜负，就是他孤独终老。
“母亲。”苏牧荀醒来的时间比女子预测的还要早，姜氏热泪盈眶地从床边站起来，扶虚弱的苏牧荀。
“让你担心了。”他的嘴唇干裂得太厉害，一开口就炸开了一道血丝。
姜氏摇着头说没事，把他靠在床头，奔进厨房端药了。
可她这不争气的眼睛，进门时看见苏牧荀勉强地爬起来，立马泪水决堤。
“别起来了，你这才从鬼门关回来，别再折腾自己了！给我省点心好不好？”姜氏把他拉回去躺着，说什么也不让他下来了。
不过这次苏牧荀还真的鬼门关徘徊了一阵，奇怪的是他来到一片旷野，好像他平时放牧的地方，但当他跟着感觉往前走时他突然被一道透明的屏障隔着了，身后似乎还有一股力量把他往回拉，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又回到家了。母亲在旁边满面愁容地唤他，他的意识却渐渐模糊起来。
在他昏迷的时刻，他想起了很多事，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死过两次了。
小时候他发高烧时，母亲四处求医，他在半途上就死了，但第二天他又神奇的活了。
他无意识杀死张顺时，因为清醒后内心崩溃便跳下了山崖，明明在死之前已经感受到了剧烈的疼痛，但他第二日下午又活着回家了。
母亲还一口咬定是张顺送回来的！这怎么可能，张顺已经死了呀！
然而他死了两次后没有一次记住自己是怎么活过来的，而一切又好像冥冥中注定好了，他这一次注定要死，但不知哪个好心人把他救了。
他明明听到了阎王的召唤，到底是谁敢和阎王作对，救了他。
苏牧荀问姜氏谁救的他，姜氏什么也没说，因为她答应了女子决不对苏牧荀提起任何关于她的事。
“母亲，我突然想起了好多事。”苏牧荀躺在床上，渐渐恢复血色。
“您坐在旁边，我讲给您听。”
他微弱的气息已经不能支撑他讲话了，他深吸一口气，等气色好多了才开启了他一直埋在心里没敢说出来的话。
“啊！讲完啦！感觉自己心里舒服多了！”
赵大人放荡不羁地把水壶里的黄泉水一饮而尽，这一下简直把砒霜喝下去了一样。
谁知道这是多么苦呢？他被惩罚让剧毒虫侵蚀身体，自从……自从他篡改了苏牧荀的死期开始，他就一直忍受着这样的痛苦。
既然错了，那就一错到底，是他违背了规则，所以被阎大人生不如死地惩罚着，他还觉得颇为荣幸。
林霏默默地听完了所有事，一句话也没说过。
谁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假的！一看可信度为零。
“你的话有待考证，我姑且听下。”
“那……我们制定契约吗？”赵大人伸出小拇指勾在她面前，“你帮我一错到底，我来交换你的死亡。”
“考虑考虑吧，总觉得对你不公平。”其实她就没信。
“好的，近期给我答复吧。”赵大人不强求，他也遵守承诺，带林霏回去了。
其实回去的路和她刚才走的路线一样，可是为什么刚才怎么也走不去，而他一领路一切都通畅了呢？
这么，她也总结出两件事：糟老头是说的大话的疯子，这草原是疯子设计的迷宫。
和糟老头分手时她还打算去苏牧荀家看看，但迫于身为一个主人的良心感，她马不停蹄地从后门跑回家，一溜烟地窜回自己的房间，发现玉儿躺在她床上睡得正香。
她不忍心打扰她，就叫来了贴身丫鬟，塞给她一块经细心加工后的翠玉，叫她给苏牧荀送去。
“怎么样？他什么反应？”丫鬟一回来，林霏就迫不及待想知道苏牧荀说了什么。
丫鬟真不想打击林霏，但还是如实招来：“无话。”
“你可以下去受罚了。”林霏失望地挥挥手，还以为他会多么感动呢，结果收了礼物连“谢谢”都省去了吗？
“喏，话是没说，东西倒是给了。”丫鬟坏笑地把一把做工小巧的木梳递给林霏。
“你可以下去领赏了。”林霏心花怒放地打发丫鬟走，把自己闷在房间里痴笑了好久。
然而这一切，玉儿都全程监控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