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拜访到安素昱时,是经过了温倾的同意的。
温倾躺在沙发上看自己的书,偶尔在虞诺和安素昱谈话时插上几句。
比方说:“素昱,我们下午去购物吧?”“素昱,我们待会午饭吃什么?”
赤裸裸地秀恩爱啊!
虞诺并不羡慕这对鸳鸯,只是特别反感温倾不把她放在眼里,他竟然对客人这么无礼!
安素昱也受不了他这样,就把虞诺拉到楼上去,留下桦舍对付温倾。
“你的脸怎么好的?”
“说来也奇怪,几乎一夜之间就好了。”安素昱向她说了恢复那天的状况,“我一直有个私人医生,额,他会些心理学,帮我调控心情的。半个月前他来到我家说是给我最最后一次治疗,我以为他是要放弃我了,这最后一次算是告别礼吧。治疗的时候很奇怪,感觉脸上一真火辣辣地疼,好像被人撕扯着似的。但这种疼只是短暂的,我强忍过来了。他走后,我第二醒来就好了。”
“这么神奇?你的医生肯定会巫术吧?”
“我也觉得呢。”安素昱吐吐舌头,有些俏皮。
“那他肯定有什么法器来协助他施展法力吧?”
“没有。”安素昱如实回答,“要说奇怪的也就是他是在下雨天来的,我记得那天大雨如注,阴风四作的。我没想到他会挑这种日子来给我治疗。”
“那你以为的日子是什么样的日子呢?”虞诺在认真剖析安素昱的每一句话。
“一般都是我去他家治疗的,所以他主动上门来我很意外。其次,一进屋他就叫我把大厅的可控灯调暗点,外面的天气本来就不好,再调暗都快黑了。不过他没什么异常,和往常一样,催了个眠她后来告诉我的,说了些心灵鸡汤,一夜后我就好了。”
虞诺听到这虽然会时不时联想到执念的特殊环境,但她也不排除她的医生喜欢阴暗啊。
不过安素昱接下来的话很快打断了她的猜测。
“他明明不喜欢阴暗,温倾后来把灯调亮他的表情还挺紧张的。”
“哦?”虞诺显然在意起了这位医生,“不知道安小姐可以告诉我他的联系方式吗?”
“抱歉,我答应过他不会向任何人透露他的信息。”安素昱微微欠身,低头时看向虞诺的脚边,加重了吸气的声息。
“好吧,不勉强。”虞诺笑笑,她觉得安素昱好像注意到了什么,便小步地往旁边挪。
安素昱释然一笑,然后走到衣柜旁,打开正中央的柜子,里面就竖着摆着一件用红布包裹住的框架,长方形足有衣柜那么高。
“我脸好后,温倾就允许我刺绣了。”安素昱说,“你走后我速度虽然慢了些,但还是完成了。只是这画,我怕是送不出去了。”
“为什么?”虞诺帮着安素昱抬出十字绣。她看着安素昱一点点地解开红布,没看到一角彼岸花,虞诺的心就莫名紧张起来。
“画主去世了,我在想要是送给他做陪葬品可就太可惜了,这么漂亮的女子呢。可是我又不知道送给谁,温倾不让我留在家里。”
“漂亮的女子?”虞诺喃喃自问,随着红布的揭露,她已经可以看到那刺绣出来的女子的平坦的
额头。
然后是线条清秀的柳叶眉,幽邃的桃花眼。
拥有桃花眼的人,本应妖娆妩媚些更迷人,可画中这女子的眼神冷得可怕,好像她就在画里看着你似的。
虞诺突然别开连,她已不愿看到这女子的真面目了,她竟然从这女子的眼中感受到一股沁骨的寒冷。
她从来不会相信巧合,所以她觉得冥冥之中一定有什么东西是她还没有察觉到的。
“多漂亮的女子啊,你看。”安素昱拉着虞诺看,虞诺背过身去拒绝了。
安素昱愣了愣,随即脸上荡开一抹笑。
“这幅画就送给你怎么样?感谢你对我的照顾。”
“我也没怎么照顾你。”虞诺是想直接回绝掉的,但话到嘴边就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能如此耐心地替我换药,就是帮我大忙了。”安素昱说,“别推辞了,不然我就得把画扔了,多可惜啊。”
虞诺咬着下嘴唇,犹豫了好久才勉强答应。
“你替我收好吧,谢谢。”
安素昱倒是很乐意,她把画封好后又拉着虞诺聊了许多。末了,她说她和温倾已经买好去云南的机票,后天的飞机。
“看来你要过新生活了。”虞诺的语气流露出忧伤,她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表达出这种情感。
安素昱微低着头,目光涣散低盯着虞诺的脚下。
“有缘会重逢的。”她的眼底竟然升起一层氤氲,不过抬头对上虞诺微冷的目光时,她露出了爽朗的笑,“对啦,那盆玫瑰花怎么样了?它惹什么麻烦了吗?”
虞诺摇头:“挺好的,谢谢你把它卖给我们。”
“每一场相遇都是奇迹吧。”安素昱淡淡地一笑,好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虞诺当然明白了她的意思,对于安素昱说的每一句隐含深意的话她都能剖析清楚。
包括送她下楼时,安素昱站在楼梯口牵着她微凉的手说:“你们过得生活都有说不尽的苦楚吧?”
她似乎不想得到答案,所以虞诺也没有做任何回答。
两个人都默默地下楼了。
温倾做了午餐,她们留下来吃了最后一顿午餐后,带着那副十字绣,从此再也没回到这里过。
“你能找个地方安置这幅画吗?我好像很排斥它。”具体说她在排斥画中的女人。
“这是什么画啊?”桦舍好奇地想要看看。
“你先找个地方安置它吧。”
虞诺把那幅画丢给桦舍,撑着伞与桦舍保持了一段距离。
每当她靠近那幅画时,她都有一种快窒息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像桦舍上次从外面带回来的彼岸花一样,令人惶恐不已。
接二连三地出现这种感觉,她已经敢确定这个世界上还有另一种生物存在了。
也许只是物,没有生。一种凌驾于执念之上的存在。
桦舍来不及看那幅画就把它寄存在花舍附近的一家小画廊里了。
回去时已经过了晌午,花舍的门大敞着,虞诺和桦舍很淡定地进了花舍。
“回来啦?”两个人刚踏进去,迎面而来的便是容光焕发重返生机的大叔。
他大大咧咧地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嘻嘻哈哈地摊开双臂朝两人拥来。
虞诺赶紧溜开站在较为阴凉的地方,桦舍则躲不开厄运被大叔活生生抱住了。
大叔没皮没脸地在桦舍的肩膀上蹭了蹭,好像刚刚得到满足的小猫。
桦舍抿着唇,憋着怒气,强颜欢笑地翘起嘴角。
“再蹭我就把你下巴割了。”
大叔立马老实地放开她,退了几步,却还是笑嘻嘻地打趣桦舍。
“好久没抱了,手感都变得生疏了。”
桦舍白他一眼,不想去搭理他。再去看虞诺时,她正憋着笑沏茶。
桦舍没好气地坐在茶桌旁,问和她坐在一起的大叔。
“你可不可以换个位置,好挤。”桦舍一脸嫌弃。
大叔仍厚颜无耻地贴近她。
“我的使命就是给予你缺少的关爱。”他总是浮夸地吹嘘自己看似光荣无比的身份,却不知道桦舍听了觉得多么可笑。
“嘁~没想到你醒了性格还是跟块狗皮膏药似的,早知道下毒不让你醒来了。”
“诶!有你这么咒人的?”大叔愤怒地怼怼桦舍的脑袋,然后向忙活茶水的虞诺抱不平,“虞诺你可得好好管教这丫头,一点礼貌都没有!”
“这我哪管得着,她是老板哟。”虞诺抬着眉看了一眼大叔,眼里含着笑意。
“哎,你也不走点心,摊上这么个老板。”
大叔说的好像桦舍就是一个坑似的,谁跳进来了必坑无疑。
可能是很久都没和大叔拌嘴了,桦舍新账旧账都翻出来和他较真了。两人势均力敌不相上下,激烈的唇枪舌战下可谓惊天动地。
这一吵桦舍心里舒畅多了。
大叔的伤好了,虽然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但又见到了这无敌贱货,她才觉得生活不是很空虚。
花舍里的执念也都认识大叔,大叔不在时他们也会出来和桦舍聊聊大叔。他们很喜欢看桦舍和大叔拌嘴,他们说看到两个人像猩猩般你争我抢真的很有趣……桦舍的脸刷的就绿了。
“停战!”
虞诺泡好茶花了十几分钟,两人还没消停下来。
大叔倒是收的快,端起茶粗鲁地喝了好几口,也品不出其中的韵味。
“啊……”他像喝白开水似的喝了几口,只不过是清了清嗓子。
“老嫌弃你了,会不会喝茶啊?”桦舍趁机嘲讽大叔。
大叔翻个白眼,甩甩脑袋。臭脸一摆:你奈我何?
桦舍嫌弃地别开脸,没想到大叔突然放柔了声音,笑着问虞诺。
“我刚才来的时候看到一个小妹妹,她跑到楼上去了,是你们的孩子吗?”
“我收养的。”这种能彰显人格魅力的优良行为桦舍当然不能错过。
大叔果然向她投来赞许的眼神。
“哟,难得做一次好事呀。”
“什么话!”桦舍气呼呼地站起来,上楼去呼唤章允茵。
“那孩子是不是有自闭症啊?”大叔趁桦舍上去了,偷偷问虞诺,“我看她见到我就害怕,我明明一张着人畜无害的脸。”
对于自闭症这点虞诺确实也不知道。不过她敢肯定,大叔的脸与“风流公子”更匹配些。典型的拐卖少女心的“骗子”形象。
楼上桦舍似乎劝不动章允茵下楼,她看起来魂不守舍。
“你别告诉我是大叔欺负你了。”桦舍想想就好笑,章允茵不整人就算是万幸的,大叔哪有整她的份。
章允茵机械般的摇摇头,陷入沉思。
“怎么啦?下去玩呀,你不是说了要和我过一样的生活吗?大叔是非认识不可的人。”
“非认识不可吗?”章允茵好像很怕认识大叔。
桦舍抚摸着她的头,耐心地跟她解释了她和大叔的铁关系。
“我,等会下去。”她深吸一口气,打发走了桦舍。
就在前几分钟,她坐在楼梯口等着桦舍和虞诺回来。当时她隐着身。
花舍的大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铺洒进来的阳光刺眼地扫了一地,以茶桌为分界线,形成了阴阳两区。
大叔站在门口张望了一番,目光突然定在了楼梯上章允茵。
他直直地朝章允茵走进,章允茵不怕因为她隐着身。
“小孩儿,这家花舍的大人呢?”
章允茵楞楞地把脑袋从膝盖上抬起,恐惧地盯着正在看她的大叔。
面前的这个男人,他看得到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