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琴之人正是神秘人,四方亭内部的中间悬挂了祁谨送给神秘人的那盏花灯——诛邪,绘有麒麟的诛邪与四根雕有四神兽的四方亭竟融洽得天衣无缝,相得益彰,仿佛诛邪本就是四方亭的一部分。
白皙的柔荑轻轻地拨弄琴弦,轻拢慢捻抹复挑,时而如蝴蝶翅膀轻扇般停在琴弦上,时而如小鸟轻啄琴弦,十指翻飞,积淀了千年古韵的悠扬琴声穿越时空从如葱根般的指尖倾泻而出。
紫色浮琉衣袖随风轻轻摇摆,轻盈的白色面纱随风起舞,光滑如剥壳的鸡蛋的雪肤若隐若现,引人忍不住心里的痒痒想掀开那轻盈的面纱,一窥面纱下的容颜是何等的绝色。
祁谨忍住了心底的旖旎,不仅是不想被神秘人讨厌,也是不想破坏眼前的美景。或许是因为神秘人早已达到甚至习惯天人合一之境,所以神秘人无论去到哪儿,都能完美无缺的融入周围的环境中。无论是幽深安谧的树林,还是人声鼎沸的酒楼厅堂,或者是暗黑寂静的小巷,只要神秘人在那里,那里便是一幅精雕细啄巧夺天工的绝美画卷,多勾一笔则多,少绘一笔则少。
“告诉我,为何我刚才就像着魔一样?”方才神秘人的琴声将祁谨从杀戮的漩涡中拉出来,祁谨坚定不移的相信神秘人必定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神秘人是祁谨认可的第二个朋友,第一个是飞扬,在自己认可的人面前,祁谨从不自称高高在上的“孤”。飞扬是凭借她的谋略多智得到了祁谨的认可,神秘人则是凭借她的深沉的心思和渊博的学识得到祁谨的认可。祁谨觉得世事真的很奇妙,没有认可的人时就没有,一出现就出现两个。
“你父皇和母后是不是经常来这里?”神秘人停止弹琴,回避祁谨的问题,答非所问。
“不错。你问这个做什么?”祁谨心中开始涌出不好的预感。
神秘人先是低下头,然后抬头望向祁谨,眸中有一丝愧疚,“你父皇和母后可能是被我师父间接害死的。”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祁谨上前几步,目光如炬,直直地盯着神秘人幽深的黑眸,心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悸动。
神秘人站起来,转身背对祁谨,望向葳蕤野草后被微风吹起圈圈碧绿色涟漪的朝凤湖,良久,才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转身看着眸中闪过一丝疑惑焦急的祁谨,“这一切还要从我师父说起。”
“我师父是一位很厉害的游方术士,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寻龙探穴不在话下。师父从见到朝凤湖的第一眼开始,就知道朝凤湖是一个千年难得的聚风纳气的风水宝地,能镇住龙脉,不让龙气流失。但是事物总是相对的,极宝之地必有极凶之地。这个四方亭的地理位置就是那极凶之地,极凶之地外冒凶煞之气,师父不希望有人受凶煞之气的危害,便在这里布下四象阵来封住地底涌出的凶煞之气。但是师父是完美主义者,看不惯只是单调的竖立了四根柱子的简陋的四象阵,于是便以四象阵的四根柱子为基础,建造了四方亭,这盏花灯诛邪便是阵眼,一旦阵眼受损,凶煞之气便会泄露,师父还在四方亭外布了奇门八卦阵,防止外人误闯。”
“师父是一个懒散随性的人,他建好四方亭后就将之抛之脑后,再也没有回来过四方亭,所以也不知道四方亭外的奇门八卦不知道为什么就被破坏了,阵眼诛邪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不见了。八岁那年,由于我想见识一下传说中的翠羽鸢,所以我就与师兄一起来到了四方亭,我就是在那个时候发现诛邪丢失了。从当时的痕迹来看,诛邪丢失了至少十年。当时师父不知道又去哪里云游了,我完全联系不上他,一年后,我终于联系上了师父,结果师父却告诉我们制作诛邪的材料很难找到,师父的手头上又缺少材料。就是这样那样的原因,四方亭缺少了诛邪,四象阵缺少了阵眼,凶煞之气外泄。你父皇和母后时常来四方亭,凶煞之气侵入你父皇和母后的体内,导致他们外表看起来面色红润健康,内里却逐渐虚弱。女子有月事,可以定期除去体内的有害物质,所以你母后的身体比你父皇的身体好一点,只是终究也好不到哪里去。凶煞之气可以勾起人心底杀戮的欲望,就像你刚才那样。”
“这就是父皇突然病逝的原因吗?”祁谨对这个爆炸般的消息有点接受不了,“当时我也经常与父皇和母后一起来四方亭。当时身为小孩的我身体必定不比父皇强壮,为什么我当时没有受到凶煞之气的影响?”
“因为你的本命星是贪狼星,你是天生的帝王命,身上有真龙之气护体,不是什么魑魅魍魉都可以伤害到你的。祁谨,你可以原谅师父吗?”
“父皇与母后的死也不能怪到你师父的头上,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祁谨豁达地道,完全没有丝毫责怪神秘人师父的意思,“你刚才说我是天生的帝王命?”
“虽然你是天生的帝王命,但如果你没有才能,只想坐享其成,所谓的帝王命也只是普通人的命数罢了。”
“我想我小时候见过你。”
“欸?什么时候?”神秘人如黑宝石般的眸子满是迷茫,整个人看起来呆呆的,煞是可爱。
“小时候,我与父皇母后来四方亭游玩,我见到一个穿着嫩黄色裙子的漂亮的小姑娘从湖上飞过,就像个神仙一样。”
“那个人确实是我。”神秘人淡淡地道,令祁谨觉得她对此事无动于衷。其实神秘人没有告诉祁谨,那时她没找回诛邪的那么多年以来唯一一次去四方亭,没想到就那么一次还被祁谨见到了,他们当真是有缘呀!
祁谨忽然话峰一转,“你之前说过可以满足我一个要求。”
“你还敢说这件事!”
祁谨仿佛听到了神秘人咬牙切齿的声音,眸中的笑意更深,“你知道了。”
神秘人见到祁谨眸中毫不掩饰的笑意,就想起了那晚师兄看到诛邪后恶劣的笑声,眸中升起一把火焰。只是她是守信的,尽管怒火中烧,很想当一回信口雌黄的小人,但终究还是敌不过自己的道义,闷声哼道:“什么要求?你说。”
“七月七是我的生辰,你送一份能让我开怀的礼物给我吧!”祁谨毫不害骚地向神秘人索要礼物。
“我答应你。”
“记住,一定要让我开怀。”
“啰嗦!”
祁谨见到神秘人重重地点头,真心地笑了,自父皇和母后逝世以后,他第一次对自己的生辰有所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