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啊,一旦事情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要么消极悲观地自怨自艾,要么乐观地今朝有酒今朝醉,萦寂明显是属于后者。这所谓债多了不压身,无数次因嘴不带把而亲身体验师妹的惩罚后,萦寂也是破罐子破摔,死猪不怕开水烫了。事实上他师妹的处罚只能说是甜蜜的惩罚,虽然非常折磨人,但是不会致命并且还有好处,所以他才会有恃无恐。
师妹生性冷淡,对他和师父都不冷不热的,师父深恐师妹成为一个冷心冷情的木头人,便将师妹放到别人家寄养,体会七情六欲,体会爱恨情仇,这直接导致他和师妹总要隔上十天半个月才能见上一面,直到现在他依然在后悔他当初竟然没有反驳这个提议。
因为隔很久才能见上一面,萦寂总以为亲亲师妹还是那个软软糯糯的小包子,完全不知道师妹竟然不知不觉间长得那么凶残,学习了师父的毒术,还自主研发了各种各样的毒药,导致后来他和薄奚眠中了师妹的毒却完全不知道怎么解毒。
解毒后,萦寂和薄奚眠发现自己的经脉竟然拓宽了一点点,开始萦寂没有将这件事联想到师妹身上。可是后来他屡次犯错误被师妹惩罚下毒,他或多或少都得到了好处,原本他有些先天不足,现在他已经全好了,与普通人无异,甚至比与自己相同境界的人更强。实在想不出答案的他硬着头皮去问师妹答案,他才知道原来师妹共炼了两种毒药,一种是给讨厌的陌生人吃的,一种是专门为他炼制的,与普通的毒药不一样,对他的身体有好处。
直到这时萦寂才知道师妹还是当初那个对外人冷淡,对他和师父无微不至、面面俱到的却从不说出口的傲娇的白嫩娃娃。因为师妹太傲娇了,所以就连想对他好都要隐藏在恶作剧之下。好喜欢这样的师妹呀!
师妹的毒药真的非常非常折磨人,他不是薄奚眠这个受虐狂,天天面对他的挑三拣四还对他一脸的宠溺。如果可以,他宁愿接受师父千奇百怪的训练也不想吃师妹的毒药,但是一旦他招惹了师妹,那他也只能痛并快乐地“享受”了,总归……没有……坏处。
“谨帝,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师妹小时候长得白白软软的,跟棉花糖似得,所以师父才会叫师妹棉花糖,不过你可千万不要叫师妹棉花糖,不然那后果,嘿嘿,我只能送四个字—别指望了。”
“……”
祁谨沉默了会儿,低声道:“我觉得你说得夸大了一点。”
“呵呵,师妹这个人……”
“小萦,聊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是怎么和谨帝认识的呢!”薄奚眠忽然打断萦寂的话,并用眼神示意萦寂闭嘴,隐晦地向萦寂传音入密:“小萦,说多错多,别再揭你师妹的老底了,再这样下去,你就真的要哀嚎响彻八百里了,你之前都露馅那么多次怎么还不记住教训呢?真是记吃不记打!”
萦寂听到薄奚眠的话,耳坠微红,心中一阵窘迫,以至于错过了薄奚眠话中淡淡的宠溺。萦寂能承认他从小倍受师妹压迫,所以他一聊到古灵精怪的师妹的八卦就荡漾了吗?必须不能!咳咳,还是先忍一忍自己熊熊燃烧的内心吧!
转移话题生硬而明显,祁谨不可能看不出来,不过他也不在意,反正他也听到了他想听到的,还额外附赠了不少好消息。
反而苏白一听到薄奚眠的话就来劲了,啧啧啧,他还从未见过陛下打听女子的消息呢!陛下打听的女子是谁?他们怎么认识的?这对师兄妹是什么人?为什么还和薄神医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自从尉迟雅死后,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陛下关注一名女子,难道陛下的红鸾星要动了?看看这接二连三出现、能引起陛下注意的女子!
“我因某些事落入恶人的手中,花灯节那天师妹和谨帝一起来救我,然后我和谨帝就认识了。”
“接着怎么样了?”苏白急切地催促。
“就这样,没了。可惜我当时有急事,都来不及与谨帝把酒言欢一场。”萦寂惋惜地道。
“现在不也可以吗?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祁谨爽快地饮下一杯茶,君山银针清冽的茶香在口中回荡,心中划过一丝异样。
嗯?没了?!苏白被萦寂几个字呕得想吐血,他本以为他们的相遇会是多么的惊天地泣鬼神,至少也如醇酒越酿越香醇,没想到真相竟然平淡如斯,一如乏味的白开水。陛下和萦寂不过才见一次面,相处起来就跟几十年的老交情一样,谨慎的陛下怎么可能会相信一个陌生人呢?苏白觉得自己在做梦。
咦?萦寂受困时,是陛下和萦寂的“师妹”一起营救的,所以说陛下是因为萦寂的师妹才选择相信萦寂的,果然,陛下是红鸾星动了吧?那个对象就是萦寂的师妹。
苏白无比的肯定靖国皇室有后了,他再也不用被他老爹拎着耳朵教训了。嘿嘿嘿!回去之后就将这件事告诉老爹,叫老爹别再为陛下的婚事发愁了。
同样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的薄奚眠心满意足地说起了所有人都感兴趣的话题。直到月上中天,萦寂与薄奚眠才告辞离开。
夏季的夜晚总是或繁星罗布,或皎月悬空。今夜,兴许是感受到猎场中人们对明天的期待,夜色如水般柔和,连明月都高高悬在天际,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安抚着所有人,祝所有人有个好梦。青草丛中,不知名的小虫奏起悦耳的小曲,各式小曲交织一片,形成恢弘浩大的交响乐,祝愿骁勇善战的猎手们明天旗开得胜。
萦寂和薄奚眠轻轻地踩在土地上,若此时有人在这里,那人必定惊叹这两人每一个步伐的距离都是一样的,连脚印的深浅都一样。
此时,薄奚眠落后了萦寂半步的距离,薄奚眠走快一点时,萦寂也走快一点,而萦寂走快一点时,薄奚眠也走快一点,两人之间的距离总是刚刚好半步,不多不少。
薄奚眠悄悄伸出手去牵萦寂的手,萦寂立即甩开,薄奚眠再牵手,萦寂就再甩开,牵手,甩开,牵手,甩开……两人仿佛不知疲倦般,重复着同样的动作。
薄奚眠一个箭步飞上前,紧紧抓住萦寂的手,不给萦寂甩开手的机会。萦寂在刚才甩开薄奚眠的手的惯性作用下一时忘记防备薄奚眠,给了薄奚眠近身的机会。
感觉到薄奚眠特有的药草香从四面八方向他包围过来,萦寂急得面红耳赤,连内力都忘记了,只是拼命用力挣脱薄奚眠的手。薄奚眠轻轻地抚摸萦寂光滑的脸庞,眸中溢满深情,仿佛萦寂就是他的全世界。
萦寂愣住了,呆呆地看着薄奚眠,忘记了挣扎,忘记了拍开薄奚眠的手。他从未见过薄奚眠这个样子——哀伤而脆弱,薄奚眠每次看到他不是冷着一张脸,就是一脸戏谑地看着他,仿佛他是台上的小丑,而他,则是台下被小丑娱乐的观众。
“小萦,我心仪你,不,我爱你,我真的真的很爱你,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我只知道当我发现时就无法自拔了。希望每时每刻都见到你,每时每刻都和你在一起,不要再躲我了,好吗?”
“这里满满都是你。”薄奚眠牵起萦寂的手放到心口处,加重手中的力度,将萦寂的手压向自己的心,“求求你,不要再躲我了,这里,会疼。”
“今天,看到你对谨帝笑的时候,我嫉妒得要命,恨不得杀了谨帝!我只要一想到你躲着我,却对别人笑,我就妒忌得要疯了,恨不得将那些人才全杀了,想将你藏起来,将你囚禁起来,让你只对我笑,你的好只有我才能看到。可是我不可以这么做,你是那么的喜欢外面的一草一木,一花一虫,那么的喜欢外面的世界,我愿用我一生的时光换你一世笑靥如花。”
“还有之前的事,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才害你受那么多苦。我承认当看到你武功全失的时候我很开心,因为这样我就可以把你留在山庄,时时刻刻都见到你,好好照顾你,让你喜欢上我。后来你失踪,我真的好害怕,那个时候我觉得天都塌下来了。我一收到你的消息,立即马不停蹄地赶往了鸢城。我一直在害怕,害怕你受伤,害怕你出事。你出事了,我该怎么办?那时候我很肯定,如果你出事了,我就让全世界为你陪葬,我自己也要一直一直陪着你,上穷碧落下黄泉,让你不那么孤单。”薄奚眠轻声地道,语气却认真而坚定,没有人会怀疑他说的是假话。
“怦,怦,怦……”
平稳的心跳声透过掌心传入萦寂的心中,萦寂呆呆地注视薄奚眠深情的黑眸。他没有在说谎,薄奚眠没有在说谎!
银色的月辉洒在萦寂的脸上,蒙上一层氤氲,如同最美丽的罂粟。仿佛受到蛊惑般,薄奚眠不禁低下头,轻轻地,轻轻地吻向那日思夜想的樱色薄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