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刚才的那一幕,这是郭质有生以来见到的第二起血淋淋的画面。
手心上是一滩被擦拭得早已变成模糊的一团的血迹。被白色的灯光映着,仿佛一块殷红色的油漆涂料。
“怎么会有血?”郭质忍不住向头顶上望去。
以前,他对这样的东西一概没有任何感觉,但这一次也许是画面过于真实,让他不忍直视。
头抬起的一瞬,又有一滴血正好落在他的眼眶附近,让他的一双眼在那一刻闭上了好一阵子。
等四周的动静渐渐平息下来,他才喘过一口气,之后目光顺着头昂起的方向,一寸一寸向上移去。
眼神停止的地方是一株树的树枝。
看着,郭质忍不住在心里暗笑。
“看来是自己多疑了,”但这样想之后,他又觉得似乎有些地方并不符合情理。既然树枝上没有东西,那么这些类似血一样的液体又会是什么。
想到这里,他的大脑又不知不觉被调整到了一个高度兴奋的状态。
与此同时,他的目光仍旧像一台大功率的扫描仪向四周搜寻。
只不过这一次,每一个角落他都不肯放过。
人对未知的东西总是充满恐惧,一旦真相大白,那么恐惧也会随之冰释。
眼神向四周扫去时,郭质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即便如此,他的手心也不受控制的淌下一层冷汗。
突起的石块的正上方是刚才那株树向四周延生的横枝,横枝和附近的树相连,整个看上去宛若一张偌大的网。
此刻,郭质的目光正透过这张网的缝隙向上看去。
隐隐约约,他感觉树枝上似乎正吊着一样东西。但枝干旁逸斜出,让他一刹那很难分清那样东西的大致轮廓。
主干道上,周小可的语气显得异常激动,“这根本是两码事。而且,我根本就没有杀死佟佩。”
一句话从周小可的嘴里吐出让余下的人觉得异常讶异。
原本以为周小可是因为和严讦搏斗而将其掐死,但就目前看来,一切的真相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简单。
“那是怎么一回事?”刘士材听了,脸上同样流泻出几丝掩饰不住的惊讶。
周小可的眼皮向上扬了扬,“我只记得,我从斜坡上下去的时候,严讦就已经倒在地上了。”
“你确定?”凌箫没料到眼前的这个人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语气里不禁泛起几丝怀疑。
几个人中,赵云生的脸色一阵苍白,也许是刚才周记者说的一句话让他的心一阵惊悸的缘故,他忍不住重重咳嗽了几下。
“确定,”周小可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犹豫。整张脸上除了确定,便只剩下肯定。
赵云生清了清嗓,之后把话接过,“那周记者,为什么我看见你的时候,你已经倒在了斜坡的下面呢?”
说话时,他的语气显得咄咄逼人。
凌箫的怒气再一次被他的态度惹起,“赵云生,你说话时能不能注意一点。你这话的意思就是说严讦是周小可周记者掐死的了。”
说完,他忍不住瞪了赵云生一眼。这已经不是凌箫和赵云生第一次这样公开的对峙。以前在附属传媒学校时,两个人也经常这样。
“好了,”刘士材把两个人之间暂时的尴尬打断,“大家还是先听周记者说完再说吧。”
刘士材说着,把眼神向周小可移去。
此刻,周小可脸上已看不出刚才的慌乱。刚才赵云生的话让她联想到了一个细节。
“对了,迷药,”她在心里小声喃道。
想着,后面的话也仿佛预先准备过,仿佛一条绵延不断的溪水,从她的嘴里脱口而出,“而且,当时我还被人用药弄晕了过去。”
“药,晕?”宋茜白的脑袋里仿佛一滩刚加热过的浆糊。
甚至连李路,他也不明白这些事物之间到底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说话时,周小可的目光向四周逐一扫去。
此刻。赵云生的脸上只剩下一脸轻松,似乎严讦的死对他来说无伤大雅。那种态度和刚才在斜坡下说的话判若两人。
树林里,郭质的目光竭力向树枝的缝隙间探去。
与此同时,手上的电筒也被他抬起。
手电筒的白光从树枝的罅隙间透出。之后,一个人的轮廓完全呈现在郭质的眼里。
那人的身上似乎正捆着一条长绳,长绳的一端正系在靠左侧的一株树上。
那人正面朝下的挂在树枝上。
血从那人的嘴角不断滴落。
看着,一种巨大的反胃感由胃部袭遍全身。
灯光下,那人的身上穿着一件保安服,头部似乎被什么东西重击过,看上去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一阵风吹来,那人悬在半空中的手轻轻晃动,仿佛是在勾噬活人的魂魄。
一刹那,眼前的景象让他想到了恐怖片里常有的镜头。
想着,他感觉自己的手开始慢慢僵硬。
没过多久,整个身子都好似生锈一般。
好半天,郭质就一直立在那儿,一动不动。
教室里,也许是有白葳在的缘故,潘妮脸上的惊悚仿佛一滴墨汁,渐渐被温水冲淡。
“这么说李玉婷的死一直都是一个迷了?”木椅上,白葳把身子尽量向后仰去,然后问。一个下午的高度紧张已经让她的身心俱疲。
潘妮吸上一口气,然后抿上一小口茶,“也可以这么说。”
顿了顿,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继续说下去,“不过当时警方只是说李玉婷是自杀身亡的。一开始,我们几个人都不相信。”
“那会不会是有别的原因?”白葳忍不住刨根问底。
教室外,一个人影正蹲在转角处,静静聆听教室里两个人说话的内容。
听着,那人的唇角不禁露出一泓狡黠的笑。
好似这样的状态是那人最希望看到的场面。
那人把自己干瘪的上下唇上下翕动两下,之后转过身子向走道上不透光的地方走去。
没过多久,那人便完全消失在走道的另一端。那种消失的方式,好似他并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一个虚无缥缈的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