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号楼舞蹈室内,周小可在一张木桌上坐下,仔细思索几件事前后发生的联系。
“夏宛燕,自杀,拆迁,保安的死,佟佩失踪,”她在心里小声喃道。
仅凭她的直觉,她总感觉这几件事之间并不是简单的相加,而是有一张网,将这几件事编织到一块。好比一张拼图,每一个事件都仿佛拼图上的一块原件,等把余下的几块原件找全,那么整张拼图也就迎刃而解。
想着,周小可再一次走到门边。只不过这一次,她并没有把手搭在门的铁栓上,而是把头抬起,之后借着从身后的落地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向门楣上看去。
门楣上,是一扇一人大小的气窗,周小可的目光落在那扇窗上,之后她的嘴角微微上扬,直到弯成一泓满意而精致的弧度。
主干道上,郭质的步子渐渐慢下来。
脚下,一层弥漫着腐臭味的湿泥正好把他的脚踝盖过。
走在上面,仿佛踩在一团刚刚熬制好的浆糊上。
“妈的,真他妈的活见鬼,”走着,他忍不住把刚才的骂声重复一遍。此刻,他已经找不出一个词来恰如其分的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走过一个弯口,一堵四五十来米高的土山不偏不倚横亘在他的面前。
手上,手电筒的电力已濒临耗尽。
郭质用脚在地上的湿泥里仿佛泄愤一般使劲踹上两下,之后一脸不情愿的向后走去。
主干道上,几声刺耳的刹车声从自行车的轴承间发出,被四周空旷的山岚反射,听上去仿佛鬼嚎,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拦在前面的人影听见声音,之后把头缓缓扭过。
等那人的整个身子完全转过来时,赵云生脸上的表情在那一刻完全凝固。
“你是谁?”说话时,他的上下唇合围成一个偌大的空洞,透过那只空洞,除了能看清里面的白牙外,还剩下一口说不出的惊悚。
自行车前的灯照在那人的身上,那人身上满是湿泥,额头上仿佛被什么东西敲击过。血,从右上方的额角不断淌下,淌到下颚附近,又凝固成殷红的一团。
那人听了,也许是出于轻蔑,嘴角忍不住抽动几下,露出几丝似笑非笑的表情,“怎么,你不认识我了?”
说话时,那人的两只脚正不断向赵云生移去。
移动时,那人的两条腿正不住的颤抖,仿佛此刻整条腿上正承受着近乎无法承受的压力。
“认识,认识,”赵云生赶紧点头,与此同时,他扶住自行车龙头的手的手心正不住淌着冷汗。
也许是那人察觉到赵云生此刻的胆怯,那人忍不住补上一句,“刚才你不是一直盼着我能活下来吗?怎么现在反倒害怕起来了?”说话时,那人的语气里裹挟着几丝毫不掩饰的嘲讽。
郭质从弯道回来时,远处,几丝暗淡的白光透过凝重的空气渗透进他的眼里。他犹豫片刻,之后把手里的电筒按灭,借着那缕白光快步向前走去。
回到教室已是八点四十分。
教室里,白葳和宋茜白正在谈论刚才发生的事。
“茜白姐,你说那声闷响到底是什么?”白葳忍不住问。
宋茜白思忖片刻,之后给出一个不大确定的答案,“我也不知道,如果猜的话应该是开山炮之类的东西。我记得我们在这里上学时,经常听见那种声音。”
她的话音刚落,另一个声音从门的背后涌出,“不是开山炮,是爆炸。”
教室内的几个人听见声音,先是一惊,很快几丝挂在颊角的惊讶在两秒内又被恐惧所取代。
但当教室门被打开时,几个人脸上刚才的恐惧又被换成了气恼。
宋茜白把眼神向前门附近移去,前门的门框处,四个人正好从门外进来。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们几个,”顿了顿,似乎是觉得刚才说的话里少了些本不该或缺的元素,她又补上一句,“对了,以后再进来的时候最好说一句。我早就说过现在潘妮的精神还有些恍惚,要是继续无休止的惊吓下去一定会出事的。”
“这个我知道,”刘士材的说着,用手摸了摸后脑,脸上露出几丝歉意。
说完,他又走到潘妮的面前,“潘妮,刚才没有被吓到吧。”
木椅上,潘妮的眼珠里仍旧看不出几丝正常人应该有的活气,此刻她的整个人仿佛被人摄去了魂魄,只剩下一具只能做些简单动作的空洞的躯壳。
刘士材说话时,潘妮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之后同样一脸茫然的点点头。
教室里,凌箫拍了拍身上变干的泥块,而后在一张木桌上坐下。坐下时,他也不忘把刚才的事的详细经过复述一遍。
“这么说那个叫严讦的人被炸死了?”宋茜白听了,轻声问。
刘士材把目光从潘妮身上挪开,之后点头,“虽然目前好像还没有找到尸首,不过丧命的可能性极大,毕竟当时整个卡车都翻了过来。”
“听说那个人是为了找人所以才死掉的,”等刘士材把话说完,张磊从后面冒出一句。
“找人?”白葳脸上不由自主露出几丝狐疑,“找什么人?”
也许是刚才受到了风寒的缘故,张磊轻声咳嗽两下,之后接着白葳的话说下去,“好像是十一号楼有人走失了,所以那个姓赵的包头让他出去找,之后汽车坠入斜坡,发生爆炸。”
“那这么说这件事就是意外了?”宋茜白反问一句。
凌箫先是沉默,之后又把自己刚才的沉默打破,“应该是吧,只是这样接二连三的意外太巧合了一点,而且恰好是在今天。”
主干道上,赵云生的嘴唇上下翕合几下,原本从喉咙深处涌到嗓眼的话又被他生硬咽下。仿佛那些话,他不能说出口,一旦说出口,那么他便会被人置于死地。
面前,人影似乎看出了他的犹豫,从上下唇间迸出一句简短的话来,“有什么话你就尽管说好了。”
末了,似乎是出于威胁,还未等赵云生做出任何反应,那人在后面跟上一句,“再说,即便你不开口,你的事我现在也已经知道得八九不离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