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明考察团被安排前往安平雨伞厂和湾海玩具厂,一行人边走边看,郑国盛介绍说:“我们刚才参观的是安平雨伞厂,晋江各种规模各种类型的雨伞厂很多,其中大多数是建在佛堂、宫庙等废弃的地方,很多人既是老板又是员工。”
“接下来我要带你们参观的是湾海玩具厂,湾海玩具厂是受国务院谷牧副总理的启示发展起来的。记得在一次中央财经会议上,谷牧副总理提起他小时候的玩具,还特意说到咱们福建有条件可以把玩具生产搞起来。消息传到晋江的时候,领导们非常重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湾海的第一家玩具厂就办起来了,而且还越办越红火。现在,湾海生产的玩具都已经远销香港、东南亚和美国等地方了。”
考察团进入“玩具展览厅”参观,各种见所未见的玩具吸引住了他们的眼球。大家议论纷纷,不时点头称赞,一致评价晋江人厉害,有头脑。
只见一个塑料小顽童光着下身,对着人自动撒尿,吓得女团员急忙闪开。还有过山车、老猴子骑车逛世界、消防队员灭火器、双狮戏球、母鸡下蛋、洋娃娃等新奇玩具。另外有一批竹编的玩具,更引起了考察团的兴趣,所有人都大开眼界。
湾海是中国著名的文化古镇,吴凤双跟许佰强在这里同窗三年,留下了许多美好的回忆。镇里的文化图书馆、五里长桥、水心亭,都曾是他们流连忘返的青春情场。
吴思谊看着各种熟悉的景物,早已经心烦意乱。她在心里想着:“我们之间有那么多的快乐,为什么还要有那么多的坎坷?也许我的退出,可以让另一个女孩子,不至于像我这般痛苦吧!命运的安排谁都无法改变,就让一切都顺从天意吧!”
门外一辆摩托车轰隆而至,乌叶等人一听到车声,连忙走出来。见是儿子许佰强,乌叶第一个大步跑过去迎接,许举茨跟在后面帮忙提行李,突然发现许佰强身后跟着一个看起来娴静淡雅的陌生女子。正当乌叶还在纳闷的时候,李碧晴已经走到乌叶的面前问候道:“伯母你好,我是阿晴,你还记得我吗?”
乌叶一时想不起来,仔细端详起眼前的这名女子,眉头紧锁。
许佰强跟乌叶介绍道:“妈,她是妗婆的孙女,燕姑的女儿,小时候她妈带她回来看过外婆。”
李碧晴说:“那年我从香港回来探亲的时候才四岁,一晃二十多年就过去了!”
乌叶很快从记忆中搜索到这个许乞桃远房表姐的掌上明珠,如今已经是个亭亭玉立的女子,一时间不敢相信,只得迎上前去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挨着她的脸轻声说:“原来是阿燕的女儿啊!姑娘长得真像你娘亲,阿燕要是还在的话,看到有这么个漂亮的闺女,该有多高兴啊!”
李碧晴笑着说:“谢谢伯母!”
“来来来,快进来坐!”乌叶连忙招呼道。
所有人走进屋里,许佰强让妹妹带李碧晴去收拾房间。
“表姐,我带你去收拾房间。”俏皮的许静宜笑得很甜。
“嗯。”李碧晴微笑着点点头。
坐定后,乌叶问许佰强:“阿强,你去天明市见到凤双姑娘了吗?她现在人就在晋江,听说昨晚刚回灵水村家中了!”
许佰强支支吾吾地回答说:“我不知道。”
乌叶见儿子好像有点犹豫不决,便焦急地说:“今天无论如何你都得亲自去一趟灵水村,见见凤双和她的父母,把当年的事情说清楚。至于能不能重归于好,那已经是另外的事情了,看你们的造化吧。”
许佰强一脸纠结,欲言又止,始终不敢说出吴凤双或许已经结婚生子的消息。
曾笑秋说道:“事到如今,也只有你自己亲自出面,才能解决好这段恩怨了。”
郑算珠也说:“佰强,我也觉得不管怎样,你至少应该先去跟他们一家人道个歉。”
“嗯。”许佰强像下定一个艰难的抉择一样,脸上的表情很复杂。
傍晚时分,残阳如火,晚霞似血,天地之间笼罩着一片躁动的红色。晚风吹来,让人心中感到莫名不安。
“就当做是去给你送祝福的吧!”许佰强在心里自我安慰着。
自行车在村间小路上飞驰而过,许佰强的内心夹杂着期许与忐忑。他渴望重逢,却又害怕面对已经嫁为人妻的初恋情人。以前恋爱的那几年,许佰强都是兴高采烈,意气风发地迈进吴凤双的家,今天的脚却像灌了铅一样,只剩下沉重的心情与步伐。
吴凤双一家正在吃晚饭,突然发现许佰强站在门口,四个人同时愣住,吴凤双一脸错愕地站了起来。
凤双父亲示意凤双母亲及弟弟回避,三个人先后放下碗筷,走了出去。
许佰强跟吴凤双四目以对,谁也想不到三年后,两人会以这样的方式,在这样的地方重逢。这对最熟悉的陌生人,互相探索着对方的眼睛。千言万语,此刻竟一句也说不出来。
许佰强内心万分挣扎,最后还是先开口,用深邃的声音说道:“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是啊。”吴凤双淡淡地回应着,强压住内心的巨浪。
许佰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坦然微笑地说:“我是来祝福你的!”
吴凤双眉目中闪过一丝疑虑,她问道:“祝福我什么?”
许佰强假装大方从容地说:“你也太不够意思了,结婚也不通知一下老朋友。”
吴凤双对许佰强的话感到很诧异,她心想:“佰强怎么会说我已经结婚了?呵,这样也好,他就可以安心跟李碧晴在一起了。”
吴凤双笑着说:“你不也一样,去香港有了表妹,就把我这个老朋友忘得一干二净。”
许佰强急着解释道:“我怎么可能会忘了你,我做梦都希望能与你再续…”
吴凤双连忙打断许佰强:“李碧晴是个好姑娘,你真的不应该再这样辜负一个女孩子了。”
许佰强哑口无言,只能痴痴地望着吴凤双,湿润的眼睛里饱含无奈、柔情与不舍。
半晌,许佰强说:“如果你真的结婚生子了,那我真诚地祝福你!造成今天这个局面,完全是我的责任。”
吴凤双镇定地说:“对我来说,结婚生子并不是最重要的,我可以一辈子一个人过。我们今天的结局,我也有很大的责任,是我自己亲手断了这条爱情的后路,希望你不要怪我。”
昏黄的灯光下,乌叶与李碧晴漫不经心地聊着天。
乌叶望着门外问道:“阿晴,你跟阿强是怎么认识的?”
李碧晴回答:“我跟表哥是在姨妈家认识的,姨妈让我教他英语跟粤语。”
乌叶说:“阿强一定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
李碧晴微笑着说:“表哥他人很好,怎么会给我添麻烦呢?倒是他经常在照顾我呢。”
乌叶听着,心里多少感觉不对劲,又问道:“我听阿强说,你是香港的大学生,学历高,工作好,人也长得漂亮,应该有个不错的对象吧?”
李碧晴尴尬地说:“我还没找对象呢。”
乌叶:“以你的条件,在土埔村恐怕是找不到一个能与你般配的人。”
李碧晴说:“我觉得找对象最重要的还是感情,没感情的话,条件再好也不会幸福。”
吴家屋内的气氛逐渐缓和下来,两人相敬如宾。
许佰强缓缓地问道:“你丈夫是哪里人?”
吴凤双微笑着说:“大家都是好朋友,有机会我会介绍你们认识的。”
许佰强感叹道:“你说如果有一天我们都老了,回忆起这段往事,你会怎么想?”
吴凤双回答:“青春的岁月是美好的,也是我人生中一笔最宝贵的财富。我会将它们好好珍藏起来,不轻易去翻动。”
许佰强苦笑了一下,微微低头,心中的希望之火在一点一点地熄灭,他不敢再多看吴凤双一眼。
反而是吴凤双大方安慰许佰强:“我们都已经长大成熟了,曾经的爱恨情仇,不过是年少轻狂时的无知而已。希望你能跟我一样,微笑着去面对这一切。”
听到吴凤双的一番话,许佰强顿时心灰意冷,他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地吐出来,仿佛这样就可以去掉体内的所有悲伤。
“世上没有回头路可走,也没有后悔药可吃,错过了,也只能欣然接受。”许佰强说这话就像在安慰自己一样。
吴凤双静静地看着许佰强,她此刻的内心竟如死水一般寂静:“听说你在香港开了一家投资公司?”
许佰强抬头对上吴凤双的眼睛,想起李碧晴注册的思蒂投资有限公司,轻声说道:“嗯。”
吴凤双挤出一丝笑容,假装露出一副轻松的神情:“那就加油吧,我相信你一定会成功,也一定会幸福的!”
许佰强苦笑了一声:“你也是!”
吴凤双镇定地说:“时间已经不早了,你该回去了吧?”
许佰强递给吴凤双一张名片:“这上面有我的联系方式,有什么事情,不要忘了还有我这个老朋友。”
吴凤双接过名片,看了一眼后放在桌上。
许佰强像下定了一个很大的决心一样,勇敢地开口说道:“再见!”
“再见。”吴凤双淡淡地回应。
许佰强终于转身离去,带着无限的遗憾与留恋走出门外。
看着许佰强转身离去的背影,吴凤双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无声地痛哭着,整个人突然就瘫软下来,有气无力地坐在椅子上。明明就已经心灰意冷,却为何还会如此痛彻心扉?她痛苦地趴在桌子上,任凭泪水侵蚀着她的世界。
父母从边房走了出来,母亲坐在她的左边,父亲坐在她的右边。
母亲安慰道:“没事了孩子,一切都过去了。你已经履行了婚约,你没有对不起他的地方,不怨天、不怨地也不怨他。只怨那冥冥之中缘分的安排。”——母亲说完后也泪流满面。
吴凤双擦了擦眼泪,抬起头来看着二老:“爸!妈!”
父亲问道:“佰强那小子,是不是来跟你提复婚的事情?”
吴凤双摇了摇头:“他已经有新对象了。”
父亲感叹道:“其实佰强这小子也挺好的,干活勤快,任劳任怨,哎,可惜了!”
母亲也感叹道:“早知道他要来,我就去买几盒麻糍了。”
“啊…”许佰强用尽全身力气发泄着自己的情绪,黑夜中,自行车在崎岖不平的小路上飞驰而过。
“我真是一个爱情的失败者!”许佰强咬牙嘶吼着,目光沮丧地看着前方。
佰强本来抱有一丝希望,如今这门亲事已经陷入深渊,他后悔了,也许不应该在伤心人的面前那么直接的提到恢复婚约那件事,来为难他。心中仅有的愿望已经彻底的破灭,一步一步的远离他心爱的人,不知今后要经过多少的路口,走过几条街道,走多少年的步伐才能重逢,他止不住自己的感情爆发,他多想大声地对凤双说我们还是走在一起吧,不要忘了相思林那永生不忘的一幕,可惜现在他只能望着无边的黑暗,无助地呐喊……
眼见夜色越来越深,许佰强还不回来,乌叶开始有点焦急,李碧晴也是坐立不安。
乌叶看了看李碧晴,说道:“阿晴你先进去睡觉吧,我来等阿强就好了。”
李碧晴摇摇头说:“我不累,还是伯母先进去睡吧。”
这时,门外响起一阵自行车铃声,两人赶紧跑出去,只见许佰强神情落寞,痴痴地看着前方,没有理会乌叶跟李碧晴,只是缓缓地将自行车推进屋内。
乌叶心疼地问道:“阿强,你怎么啦?”
许佰强眼神空洞,没有回答乌叶的问题,而是突然对李碧晴说道:“阿晴,我们明天回香港!”说完径直走进自己的房间,留下一脸错愕的乌叶与李碧晴。
夜晚,李碧晴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无法入睡:“表哥跟凤双姑娘到底谈得怎么样?为什么表哥一回来就说要回香港?会不会是因为我的谎言,害得他们无法破镜重圆?我这样做到底对不对?我的自私,能换来我们的幸福吗?”
第二天一大早,许佰强就跟李碧晴出发回香港,曾笑秋和苏惠竹等人过来跟乌叶聊天。
曾笑秋问道:“阿强跟凤双到底谈得怎么样了?”
乌叶一脸无奈:“我也不知道啊,阿强从昨天晚上一回来就怪怪的,今天又一大早就走了,哎!”
苏惠竹:“我看十有八九是谈崩了吧,要不然怎么这么急冲冲就要回香港?”
乌叶着急道:“阿强什么都没跟我说就走掉了。”
曾笑秋安慰道:“我看这个叫做李碧晴的姑娘也不错啊,做你家媳妇可以了!”
苏惠竹附和道:“就是就是,又漂亮又温柔又大方,我看着都喜欢。”
乌叶唉声叹气道:“哎,真不懂他们年轻人在想什么。”
这时,郑算珠突然跑进来大声叫骂道:“不知道是哪个乌龟王八蛋,在我的饮食店门口泼粪便,还在店门上用大红字写着‘四类分子想翻天’。真是气死我了!到底是谁这么缺德,我有招谁惹谁了我?”
“不是吧,谁这么过分啊!”苏惠竹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让金钹去给你调查一下!看是谁,一定要抓出来游街!”曾笑秋义愤填膺地说道。
正说着,金钹走了进来,气喘吁吁地说:“原来你在这里啊,我正要找你呢!你饮食店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放心吧,我有信心在三天之内破案!”
郑算珠怀疑道:“你要怎么破案啊?”
“就是啊金钹,这可不能乱吹牛!”曾笑秋说道。
金钹信心满满地说:“反正你店照开,生意照做,剩下的由我来处理!”
原来,那天郑算珠的饮食店刚开业,桥头村公安员周大勇带着两个人来郑算珠饮食店喝酒,当时许佰强与金钹他们就在旁边一桌。周大勇坐下不到一会儿就脱掉自己的鞋子,店内瞬间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脚臭味。郑算珠给他们端菜的时候都捂着鼻子,然后赶紧跑开。
周大勇三个人喝得兴起的时候,还玩起了划拳。只见周大勇与其中一人兴奋地喊道:
“哥俩好啊!七仙女!”
“哥俩好啊!六六顺!”
“三阳开泰!满堂红!”
“八仙过海!九连环!”
“哈哈哈!你输了!喝酒喝酒!”周大勇激动地喊道。
郑算珠见他们几人太吵,已经影响到了她的生意,于是走过去跟周大勇说:“公安员同志,你们能不能小声点?”
周大勇突然愤怒地拍案而起,骂道:“你这个‘四类分子’敢这么嚣张?管起老子来了!”
金钹目睹了整个过程,心里推敲这件事情十有八九是周大勇干的。
晚上八点,金钹用塑料袋装着许佰荣送的人头马洋酒及烤鱼片、花生等东西,来到周大勇家。周大勇见金钹突然到访,心里起了嘀咕:“这金钹从来就只能是他哈别人的酒,别人连他的酒杯都休想碰到。况且我跟他的关系也不是很好,今天他突然提了这么多东西过来,这里头肯定有鬼。”
周大勇连声客套说:“寒舍平时门可罗雀,金钹同志今天突然造访,有失远迎,失礼失礼!”
金钹笑着说:“乡里乡亲的还讲那么多客套话干嘛,今晚我特地来找你哈酒!哈哈!”
周大勇看着金钹手中的洋酒,故意夸张地惊呼道:“我说金钹兄,今天是什么好日子,你要请我喝洋酒?”
金钹抹掉脸上的汗珠说道:“咱都是公安员同志,工作不容易,今天咱兄弟俩好好喝几杯,聊一聊!这酒是一个香港商人送的,听说在内地只有北京钓鱼台才能买得到!厉害吧?”
“厉害!厉害!”周大勇笑嘻嘻地边说边伸舌头。
“再说了,你上次不也请我哈过茅台嘛?礼尚往来!哈哈!”金钹还真是三句不离“哈”。
“说咱公安员不好当,人家还不信!喝个好酒都怕被人看见,举报了去!”周大勇抱怨道。
金钹边开瓶边斟酒:“可不是,这些村民也真是难伺候!不仅要给他们做牛做马,还要任他们又打又骂!”
周大勇一杯酒下肚,附和道:“就是就是,就拿你们村那个劳改犯郑算珠来说,前几天去她那里吃饭,她居然对我吹鼻子瞪眼的,简直是对我们公安员同志的一种侮辱!”洋酒后劲十足,周大勇的脸开始胀红起来。
金钹夹着花生说:“听说她家饮食店被人泼了粪便,还被贴标语,真是活该!”
周大勇又喝了一杯酒,一脸奸笑地说道:“本来我是想当场给她一巴掌的,但是有碍于面子,怕被举报,所以就忍住了。回来后我就趁天黑,挑了一桶粪便过去倒在她的店门口,还用毛笔在店门上写了几个大字,灭灭她的威风!哼,仗着她弟弟是县长!”
金钹听到这里,脸上不禁露出一副得意地笑容,他说:“诶,周大勇同志,你说什么也不能倒人家粪便,贴人家标语吧?”
周大勇笑眯眯地说:“反正又没人知道,她能把我怎么样?哈哈!”
金钹突然拍着桌子站了起来,用食指指着自己的鼻头说道:“我不是人吗?”
周大勇被吓得酒醒了一大半,才知道自己中了圈套,气急败坏地说道:“好你个金钹,挖坑让我跳是吧?”
金钹得意地笑着说:“没办法,破案需要。哎,可惜了我一瓶人头马哟!”说完顺手把酒瓶子封好提在手上,大摇大摆地走出去。
周晓乾今天最后一次送货,目的地是五洲参茸行,老板翁清泉热情招待,并邀请他去翠华酒楼喝茶,同行的还有张芯。
九龙寨城翠华酒楼是泉州人开的,翁清泉是这里的常客。他特地告诉酒楼老板有一个叫张芯的女子长得特别标致,今天要过来饮茶,让酒楼老板为他们安排最好的单间。
三人坐好后,酒楼老板走进来,一眼看见张芯,惊呼道:“仙女啊,香港小姐都没有你漂亮!我的酒楼现在正好缺一个公关,你愿不愿意试试?薪水随你开!”
翁清泉笑着说:“人家张小姐自己当老板,给你做干妹妹还差不多。”
张芯大方地说:“这位老板真是爱说笑,你太太肯定比我漂亮多了!”
酒楼老板奸笑道:“咱泉州不是有句老话说:饭是别人家的好吃,老婆是别人家的漂亮嘛,哈哈!”
张芯从容地说:“老板过奖了!”
一阵寒暄之后,酒楼老板一拍手说道:“行了,我就不多打扰了,你们吃得开心!”
酒楼老板出去后,翁清泉问周晓乾:“周老弟,在康道公司做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不干了?”
周晓乾解释道:“听说老家现在市场不错,破宫破庙当厂房,再投个三五千块买几台针车,生意就做起来了。我也想回去试一下,此时不做,更待何时?”
张芯附和道:“晓乾说得一点都没错,像我那个朋友丁伴水,当初向我借了两万元港币,不到两年时间就创立了自己的品牌,还盖起了二十多亩的工厂,现在全国各地都能看到他们的直营店!”
翁清泉点点头问道:“内地正在改革开放,确实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那你回去准备做什么呢?”
周晓乾说:“我想做服装,主要有两个原因。一个是人这一辈子都离不开衣食住行,而衣服排在第一位。至于另一个原因,说出来怕你们会笑话。”
张芯好奇地催促道:“快说快说,保证不笑话你!”
周晓乾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不瞒你们说,我从小到大连一件新衣服都没有穿过。以前逢年过节的时候,我妈就将我爸跟我哥的衣服改小之后,再给我穿。每当看到同伴们开心地穿起新衣服,我的心里就一阵失落。所以从小到大,我的梦想就是能够拥有穿不完的新衣服。”
“哈哈!”翁清泉善意地笑了一声,说道:“周老弟,不要放弃自己的梦想,我支持你!”
几天之后,周晓乾已经打点好所有事情,准备明天就回老家,今晚特地来找杨帮通告辞。
杨帮通拍着周晓乾的肩膀说:“说好要一起帮姚老大做事的,怎么又突然要回去了?”
周晓乾笑着说:“对不起啦,我这也是临时决定的。”
杨帮通从口袋中掏出一些钱递给他:“人各有志,你要走我不留你,这三千块钱你拿去用吧。”
周晓乾立马推辞道:“这怎么可以?”
杨帮通硬塞给周晓乾,慷慨地说道:“兄弟一场,有什么不可以的?拿去吧!”
周晓乾拿着钱,用坚定而又感激的眼神看着杨帮通。
告别杨帮通之后,周晓乾迅速赶往体育会南管中心。此时,蒋志滔与蔡松江正在开会,总结赴菲律宾参加演出活动的事情。
蒋志滔说:“这次去菲律宾演出非常成功,在菲律宾华人圈中引起了极大的反响,这说明南音真正是值得我们珍惜和骄傲的音乐活化石!接下来有请蔡松江总经理上台讲两句话。”
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中,蔡松江说道:“这次在菲律宾的演出非常感人…”
“许先生,外面有人找你。”管理员老黄走到许佰强面前小声说,许佰强回过头看到门口的周晓乾,走了出去。
“佰强,我辞工了,明天就回老家。”周晓乾说道。
许佰强惊讶地问道:“怎么这么突然?”
周晓乾笑着说道:“是啊,突然就不想待在这里了。今后有回晋江,可别忘了叫我一起去吃海蛎煎啊,嘿嘿!”
许佰强笑着说:“哈哈,一定一定!”
蒋志滔跟着走出来,看到周晓乾就破口骂道:“佰强你是个聪明人,怎么会跟这种不三不四的人来往呢?在康道工作没几个月,屁股都还没坐热就想走人,还豪言壮语要打造全国服装品牌,真是笑话!这种人要是能成功的话,我‘蒋’字让你倒过来写!”
周晓乾和许佰强都不想与蒋老板争论,两人对视了一眼,无奈地停住了对话。不料他竟喋喋不休,继续说道:“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人,想干大事,真是白日做梦,痴心妄想!”
第二天,汽车在公路上快速行驶着,香港繁华的街景一幕幕在倒退,周晓乾的心里充满了干劲,他在盘算着制衣厂的开展模式。
周晓乾回到晋江的第一件事便是去吃瘸脚滚的蚵仔煎,顺便给他带了一条“三五牌”香烟。
瘸脚滚端详着烟,笑嘻嘻地对周晓乾说:“其实我早就帮你算过了,你天生就不是打工的命!”
周晓乾半信半疑地看着瘸脚滚,问道:“我不是打工命?那我是什么命?”
“老板命!”瘸脚滚迫不及待拆开一包香烟,坚定地说。
“承你吉言啦!不过我这次回来还真是想自己办个工厂,生产服装。”周晓乾边喝茶边说。
“做服装?我看行!”瘸脚滚点燃一支烟,悠闲地说。
“名字就叫做成功制衣厂,当年国胜爷在咱们这里练过兵,还打了胜仗,用他的名字做厂名,肯定可以大获成功!”周晓乾信心十足地说。
“而且,我的经营方式跟别人不一样。”周晓乾神秘地盯着瘸脚滚。
“有什么不一样?”瘸脚滚吐了一大口烟出来,眼睛注视着手中的烟火。
“股份制!所谓的股份制就是大家都可以做成功制衣厂的股东,我三百,你五百,他六百,有多少闲钱就可以投多少。到时候服装厂办起来了,大家一起赚钱。”
瘸脚滚在烟雾中沉思了一会儿,笑着说道:“你小子总是能想出些新花样出来,好,为了表示支持,我投五千!”
在周晓乾的鼓吹之下,村民们也纷纷投钱入股。
说干就干,第二天开始,周晓乾便骑着自行车到处看场地,选厂址,最后决定设在原来废弃的民兵大队部。
厂址选好后,周晓乾马不停蹄赶往工商局办理手续,接着挨家挨户去分发招工的宣传单。
一星期之后,成功制衣厂的招牌被挂了起来,周晓乾忙着招呼工人搬运从厦门运过来的裁床等设备,并亲自监督安装。
从厦门请过来的剪裁师傅正在给工人上课,操作针车眼疾手快,干净利索,看得工人们目瞪口呆。
周晓乾当着几十个工人的面,斗志昂扬地鼓舞道:“这些师傅都是特地从厦门请过来的高手,你们好好学习,有朝一日一定可以成功超越他们!”
工厂内一派繁忙的景象,周晓乾认真巡查着,所有人都干劲十足,一丝不苟。
周晓乾的成功制衣厂引发了村民广泛的议论,绝大多数人都不看好他。
“好再来”饮食店外,食客甲:“最近那个成功制衣厂办得还挺风光的啊!”
食客乙:“是啊,我也听说了,不过成功制衣厂要求员工自带针车,似乎有点不合理吧?”
食客丙:“那个老板叫做周晓乾,以前在灵隐寺练功夫,下山后在盐场工作就不安分,没几个月就跑去香港,听说在那边的日子也不好过,一回来就想空手套白狼,我看也就瞎闹几天,过阵子就关门了。”
这时候瘸脚滚送上来一大盘海蛎煎,说道:“你们可不要小看周晓乾,我算过了,不出十年,他准能成功!”
“哈哈哈!”几个食客哈哈大笑,食客甲:“瘸脚滚,你有没有帮我算一下,我什么时候才能发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