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点何瑞希醒来,窗外下起了朦朦细雨,像是十年前那个冬天,冷得她以为再也等不到春天,可还是在一个阳光灿烂的初春午后彻底的觉悟,这世界没有谁离开了谁就活不成的,冬天都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她立在窗前呆呆的望着外面的细雨,玻璃窗上的雨水汇成模糊不清错综复杂的纹路,这样阴霾的天气让她心情低到了一个极限,忽然就很想去一个地方,于是打电话跟报社请了假。出门前踹了林森两脚,那匪没反应依然睡得像猪一样,她在桌上丢了一些钱出门。
花了两倍的价钱打车到小南山,车停在山脚下司机怎么说也不肯上山,她只好让司机绕到山的另一面,然后下车徒步上山。没有带伞,这么多年来已经习惯了下雨天不带伞,雨水打湿她头发她衣服也打湿了前尘往事。
第一次来小南山是凌末涵带她来了,那是一个秋天的午后,她站在相思树下抬头仰望天空,他忽然出现,对她说,“你怎么看起来像个迷路的小孩,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那时候她是一个相当自卑的人,一直想不明白怎么就乖乖的跟他走,后来林梢敲着她额头骂:一定被他美色迷了心窍。
那年他带着她就是从这条路上去的,据说是捷径。但现在这条路显然很久没人走过了,杂草丛生,枯萎的野草上挂满了水珠,她犹豫着要不要上去,忽然就觉得自己的可笑,转身往回走,但往回走几步又不甘心,心想:既然来了就上去看看吧,就这一次,从此把这个人这座山以及那卑微的恋情,统统忘掉。
因为下雨路有点湿滑,她用一条树枝小心翼翼的扫落两旁杂草上的水珠,然后再走过去,尽管这样,她裤子还是湿了一大半,这水珠就像冰霜一样,透过裤管,渗入肌肤,直达骨髓,冷得发麻。
风景却独好,一簇一簇雪白的野山楂花在雨中怒放,芳香馥郁,和粘稠的空气溶为一体,深深呼吸,竟有蜜香的味道。
此时的风景和那年截然不同,那时刚入秋,树上挂满了野山楂果,那青色的果实远远看去像极了番柘榴,一个个在风中摇曳,厚实锯边形的绿叶在空气中发出淡淡的绿茶香。她沉迷其中有些无法自拔,看着身边的人鬼迷心窍的读起徐慕容的诗:
如何让你遇见我
在我最美丽的时刻为这
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
求他让我们结一段尘缘
佛于是把我化作一棵树
长在你必经的路旁
阳光下慎重地开满了花
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
那颤抖的叶是我等待的热情
而当你终于无视地走过
在你身后落了一地的
朋友啊那不是花瓣
是我凋零的心
当她读完诗抬起头却撞上凌末涵灼热的目光,她的心一阵窒息,就这样,她为自己种下了一个无法脱逃的情劫。
站在山的顶端,他说小南山最美的风景是在冬末,雪白的野山茶花开得漫山遍野,风一吹像雪花一样纷飞。他转过头来认真的对她说:“明年我们一起来看山楂花,好吗?”
然而只过了一个秋天,所有的誓言风吹云散,没有任何解释,他牵着另一个女孩的手。她孤孤单单的站在山上,心像凄风冷雨中的山楂花,片片被打落撕碎……
往事不堪回首,十年后的她再踏上这条小路早已物是人非,但她为什么还要来?那道伤疤其实早就结痂,谁的一生没有一两场失败的恋爱,她并不是最惨的一个,只是那时候她把他看得太重,而别人看她却像看一个笑话,身边连一个安慰的朋友都没,所以才伤得那么重,但她不是一样的挺过来,一样的长大。
只是昨天那场不期而遇的重逢让她有种被背叛的感觉,感觉已经痊愈伤口又一片温热,分不清其中的成分,是友情,还是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