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满天闪光芒,月儿弯弯映河山,清风吹拂大地,树涛阵阵,发出悦耳声响。
问长云手捋胡须,仰望夜空,若有所思。江震远坐在石上,默默无言,目光落在朦胧高山。
“师兄,还记得当年紫岭峰一战么?”问长云低声问道。
江震远没有应答,思绪仿佛被这句话带到了三十年前,沉默许久,感叹道:“当年不是师弟舍命相救,恐怕震远早已到了鬼魂归处,我又怎会不记得,哎!转眼之间,已经过了三十年,突然提到紫岭峰一战,恍如昨日一般。震远时常想起曾经种种,师弟对我仁至义尽,今生今世难以回报。”
问长云挨着坐下,讷讷道:“师兄,长云并非此意,我是想说……你记得美侠肖红么?”
江震远呵呵轻笑,一手搭在问长云肩头,询问道:“怎么?事隔多见,还没有忘记老相好?”
问长云严肃道:“师兄休要说笑,我和她只是萍水相逢,并不像江湖传言一般。”
江震远痴笑道:“哈哈哈哈!师弟,此地只有我们两人,你就和师兄说说,当年你俩是怎么开始的,敬请放心,我绝对会保守秘密。”
问长远笑嗔道:“师兄已经一把年纪,怎会像搭媒牵线之人,油腔滑调。我要对你说的可是正经事,勿要再乱套。”
江震远急忙问道:“何事?”
“当年藏龙剑弑兄长,引起问藏两家大动干戈,为此,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细细想来,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紫岭峰一战,原本肖红为助藏剑山庄,但我为你截下那方剑气时,她却为我手臂中箭。后来据她说出,是因为无法忍受藏剑山庄所做所为,故而改变初衷,和我们并肩作战。自那以后,我们几人还有多次接触,师兄见过她的剑法,如今可还记得?”
江震远点了点头:“肖红剑法独树一帜,见过一次便不会忘记。我有一事,疑惑不解,怎么这二三十年她很少现身江湖?”
问长云一声不吭,起身走向旁边,夜色朦胧,无法看清他表情,萧然的背影给人一种捉摸不定的感觉。
美侠肖红,跻身中土第二大高手,剑法出神入化,非普通江湖人物所及,纵然是问长云,也没有把握战胜她。三十年前,紫岭峰一战,问长云陷危,肖红出剑相救,自己却手臂中箭。一时之间,流言四起,传出两人情投意合,暗结珠胎。倘若二剑合一,固然威力无穷,成为独霸武林的夫妻双雄。正当众说纷纭的时候,问长云娶了唐玲为妻,肖红游荡于江湖,流言逐渐告终。大约隔了八九年,肖红出现在京都,手牵一个小女孩儿,相貌和她颇为相似。江震远闻知,毫不迟疑,即刻前去邀请,最终还是难觅踪影。
事关重大,江震远告知了远在青州的师弟,问长云大惊,但在旁人面前显得安之若素,只有他自己才清楚内心感受。
“师兄,你对千筠姑娘有何看法?”
江震远惊讶,脱口而出:“千筠姑娘!我怎么没有想到,她那张脸庞的确像肖红,水灵灵的双眼更是一模一样,而且高高的鼻梁和师弟有些相似,师弟观察细微,观察细微呀!”
问长云无奈一笑:“为何师兄总是把有关肖红的事情牵连到长云身上,我和她当真没有瓜葛。至于千筠,确实有几分神态像她,剑法更是如出一辙,难道真是她女儿?”
“剑……剑法!”江震远张口结舌。
“不错!剑法!师兄仔细想一想那夜的劫镖人!”
江震远点了点头:“师弟言之有理,当时我就感觉那剑法似曾相识,由于情势紧张,并未在意,事后又将心思放在其它事务,如今想来,那剑法着实出自肖红,但和千筠姑娘有何干系?”
问长云淡淡道:“那夜我们谈到劫镖者,问及婉娥是否知道,她说我们全都认识,正当师兄追问,店小二敲响门扉,打扰了我们谈话。想一想,客栈中我们全都认识的人有哪些?假如长云没有猜错,黑衣人正是千筠。”
江震远手扶额头,思索片刻,低声道:“黑衣人逃走以后千筠随即出现在二楼,放眼天下,谁有这样的轻功,师弟是不是分析欠佳。”
“你我虽没有这般轻功,但亲眼目睹过多次,肖红是其中之一,还有则是断鸣谷那奸诈老者。岁月变迁,人才济济,更有诸多高手深藏不露,我们所见,乃沧海一粟,游历一方怎能窥视整个中土武林。”
“师弟分析恰当,不过你说黑衣人就是千筠姑娘,是否证据确凿?”
“这……那倒不是,请师兄相信,长云绝对不会糊乱猜测。”
“震远当然相信师弟,只是她为何前来劫镖?受顾于人?为了自己?”
问长云摇了摇头,叹息道:“此事只有她才知道,哎!希望不要误入歧途!”
“师弟,你觉得千筠姑娘和肖红是何关系?”
“根据相貌和剑法判断,或是肖红之女,但脾性截然不同。千筠风流不羁,媚态横溢,处事偏激;肖红温柔贤惠,通情达理,为人正直。”
“哈……”
问长云紧蹙眉头,厉声道:“师兄这是做甚?莫非我说错了?”
江震远按捺住笑声,阴阳怪气:“肖红就是好啊!不仅秀外慧中,而且知书达理,是不是后悔了?”
问长云哈哈大笑,严肃道:“我们相识几十年,手足情深,师兄何意长云清楚,不要再谈笑了,说正经事。千筠一身武艺和肖红毫无异样,即便不是她女儿,也是她徒弟。肖红宅心仁厚,高义薄云,按常理推断,她的徒弟或多或少受其影响。那日千筠出手救助卖唱者正好展露仁义风范,她前来劫镖则令人无法理解。”
“师弟定要将此事弄明白才甘心吧!”
问长云浅浅含笑,没有回答,靠近江震远坐下,各自进入一番思索。美丽夜空下,两人不再出声,忖度近些日子发生的大小事件。
茅屋外边的空地上,莫然、万义、方一浩、小女孩儿,你追我赶,嘻嘻哈哈。大黄狗搀和其中,偶尔发出轻轻叫声,不知是在担心小主人被扔到空中会摔伤,还是在为小主人追不到几个黑影而焦急。
清凉的山野今夜如此热闹,如此特别,这种美好的氛围过了今夜不会再有,然而小女孩儿全然不知,在她幼小的心中,这群陌生人唯一带来的就是快乐,好像哥哥的呼喊,哥哥的微笑。
“小孩儿真好!无忧无虑!”
“对啊!虽会哭泣,但眼泪不会湮没心灵,像我们这种糟老头……哎!”
“岁月不饶人,独留沧桑痕。师弟,天色已晚,咱们歇息吧!明日还要赶路!”
两人起身,往茅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