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日初升,晓州城东门旁早早伫立十余位衣着不凡之人,他们是公玉府的管事和镖局分行的镖师,在此等候,正是为了迎接贵重一镖。
远方官道出现一群青衣人,个个手持长剑,武衣轻飘,有几人伏于马背,垂下了头,岿然不动。一辆颇大的镖车,上端放有一物,黑布遮盖,镖车前端,一支黄色镖旗迎风招展,惹人眼目。
十余人见状,大步流星迎上前去。
寒暄片刻,众人迈进东门。
宽阔的街市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古楼新宇,鳞次栉比;绿柳摩挲起舞,溪涧蜿蜒城中;红檐飞悬,碧瓦连天。无不透出江南水乡独有的秀丽,着实繁华充溢。
莫然随在镖车一旁,左瞅右瞟,生怕遗漏了不曾见过之物。
一路行来,几经生死,众人早已显得疲惫不堪,进入生灵气息旺盛的晓州城,心情豁然开朗,举止言谈舒畅。
湖畔一战过去五日,一群押镖人总算来到晓州城。在此期间,相安无事,并未遇到任何困难。
看见一群押镖人围绕晓州城的繁荣昌盛滔滔不绝,公玉府的李总管面露自豪,身为晓州人氏,听到外乡人夸赞自己的家乡难免不会高兴。李总管十分热情,向众人津津乐道介绍起晓州城一事一物。
喧哗的街市本是人多繁杂,这群押镖人所到之处,前方的车马纷纷退让旁边,默不作声,像是看稀奇古怪般看着大家。
一路往前,欢声笑语不绝,穿过数条街道以后走进萧然林地。偌大一个晓州城,繁华热闹,然而这处却古树错落,一片清寂,极为森然,同先前所见大相径庭。循着一条青石大路前行,过了半柱香功夫,来到一座府邸。
李总管微笑道:“诸位大侠,这就是公玉府,请随小人前来。”
公玉府乃中土名门贵族,按常理,府邸应该不俗才是,眼前所见,除那堵红墙看不到尽头以外,并无尊贵特色,反而平平凡凡。府门陈旧,黯淡无奇,连府名也未写书,和普通宅院正门毫无区别,真是闻名不如相见,大失所望。
一老者从门内走出,身后跟随两壮汉。
“公玉明蒲有失远迎,还望诸位大侠多多包涵。”
老者迅捷上前,拱手相言。他身穿皂衣,年方七旬,一头乌丝如衣,不含一缕白色,额头略有皱纹,眉宇间尽显精神,一绺黑须长至胸前。睁眼细瞧,透出贵族之象,大是威风。
众人屈身抱拳还礼,江震远笑道:“公玉府真是风水宝地,公玉先生意气风发,面容生辉,好似中天红日,一股蓬勃的朝气扑面而来,江某好生羡慕。”
“哈!哈!哈!老夫一介凡夫俗子,怎敢与日月争辉,江镖主羞煞我也。江镖主气度不凡,美名远播,江湖中人无不仰慕万分,大有日月之威。就论此次押镖,听说危险重重,江镖主一柄长剑将垂涎之人一一斩毙,莫不是神威难挡。”
江震远朗声道:“公玉先生过奖了,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江某份内之事。”
“若是此镖没有江镖主护送,恐怕至今难见铜箱,江镖主不吝慷慨,亲身露宿风餐,为保一镖安全费心费力,老夫感激不尽。”
江震远微笑,并未应答,公玉明蒲继续道:“今日老夫与诸多英雄相见堪称幸运,只是在公玉府后门碰面有失礼数,的确有难言之隐,还望莫要责怪。众镖师在途中操劳两月之久,必定身心疲乏,还是快些入府,老夫已命人薄备酒菜,请诸位就座再叙。”
江震远迈步上前,众人紧跟其后。
公玉府占地广阔,纵横四里有多,府内种有奇花异草、珍贵树木,到处洋溢淡香,舒心惬意。沿着一条小涧前行,一恢弘大殿呈现眼中。顶嵌一颗龙凤呈祥珠,金色琉璃为瓦铺垫;飞檐高悬,丹楹刻桷,红墙不赤,色泽润艳;殿外四面各立四根白玉圆柱,其上雕龙刻凤,栩栩如生;砌玉为栏,篆有花草,晨露沾染,似活物一般;大殿门外的空地上放有两尊铜鼎,长宽高均在六尺左右,鼎壁镌有奇怪文字,一尊有孔雀,一尊有乌龟,皆是神态自若;鼎内薰香袅袅升起,幽兰般清香萦绕周围,十丈开外便可嗅到。阳光照射,大殿后方的湖水化雾升起,丝丝缕缕,飘浮不散;湖边晃动几个白衣女子,偶尔传出娇笑声,悠悠扬扬,恍如置身仙境。
大家左顾右盼,被眼前至景所迷,内心更是受到强烈震憾。公玉府委实气大财粗,府内之物全是贵重稀少,无意间却叫人暗自生疑,如此招显,难道不怕恶人抢夺。
问剑山庄美丽无比,然而今日一见,方知天外有天。无论问剑山庄怎样显赫,尚有神剑坐镇,但公玉府富贵外露之象,惹人心生歹念,时至今日,没有招来大祸,可想而知,公玉家族的势力非常人所及。
一群人绕过大殿,来到旁边一小堂。甫一进门,二十余位穿金戴银的貌美侍女纷纷上前围住大家,以笑相迎,无不展现奴颜媚骨。公玉明蒲稍稍抬手,众侍女静下。
“诸位,一路辛劳,就请入座,让老夫微尽地主之谊,同众英雄喝上几杯。”
堂中有一张长形大桌,桌上放着香气扑鼻的佳肴野蔌,浓烈的香酒纳入鼻中,忍不住唾液外泻。
大家毫不迟疑,迅速入座。娇笑声不绝于耳,众侍女端茶递酒,献笑投媚。一群押镖人几经险情,早已体力大损,当下见了美味,放开手脚,饱餐狂饮。大堂内,一片哗然,押镖人,众侍女,眉来眼去,醉在滴滴美酒中,当真可谓色香味俱全。众人毫无顾虑,唯独两个年轻弟子十分别扭,与豪情奔放的情形多有不合。
“莫少侠!喝酒!”
莫然讷讷道:“不……不用,我还是吃……糖醋鱼。”
“好啊!小媛帮莫少侠夹一条!”
“不用不用,我自己夹就可以了。”
问长云哈哈大笑,亮声道:“莫然,勿要辜负小媛一片好意嘛!不仅要让她夹,而且还要她喂。”
莫然既想推辞又想同意,一时之间不知作为回答,闪烁其辞,瞧见他唯唯诺诺的模样,众人哄然大笑。
江震远面色一肃,厉声道:“莫师侄,人不风流枉少年,勿要忸怩作态,拿出你与红颜知己那般气势,将小媛送进厢房。”
“不不不,我与千筠姑娘并无瓜葛,没有那回事。”
江震远呵呵笑道:“还说没有,不打自招。”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公玉明蒲询问道:“莫少侠是否觉得小媛容貌平平,不合心意?”
“晚辈万万不敢。”
“那就是合心意嘛!甚好,若是莫少侠喜欢,就把她带走。”
莫然脸庞突红,结结巴巴,众人早已笑得合不拢嘴,连众侍女也是乐开了怀。小小少年,面对一群老滑头怎不言败,无可奈何,只好顺其自然,让身侧女子喂酒喂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