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然来到孟泞县城内,购买一匹白驹,马不停蹄奔向晓州。
作为外乡人,自然不知城内繁华的地段,询问一番才了解到一二,于是满怀信心寻找多年不见的姐姐。几日过罢,访遍城内许多地方,还是难觅踪影。
十年时光如流水悄逝,莫晓晓或会有些变化,离开之日她已经十二岁,无论如何变化,相信大概模样依旧如初,当然,像问若霜那种女大十八变无不可能,倘若真是如此,只有大海捞针。其实莫然并不操心,姐姐尚有特别之处,嘴角旁的黑色小痣就是标记,即使淡忘了容貌,相信也不会淡忘细小黑痣和那朵美丽的扶桑花。
虽前几日一无所获,但莫然并未放弃,仍旧走街串巷,四处打听姐姐下落。焦急伴随煎熬缓慢袭来,原先的激动逐渐转化为不安。一连过去数日,终是杳无音讯,不勉升起不详的预感,既担忧姐姐离开了晓州城,又能担忧红尘乱世善者薄命。此时此刻,深深体会到千里寻亲的困难,着实可称难如登天。
街道上,车马匆匆,络绎不绝,一双略含焦急的眼睛放肆审视过往的行人,犀利的眼神仿佛要看穿别人的思想、看透别人的灵魂。冷冷的目光就这样来回扫荡,好似冬林中寻食的饥饿孤狼,绝不放过每一次可能发现的猎物。
一枯瘦者远远注视屋檐下的少年,狡黠一笑,迈步走去。
“小兄……弟在此等……人?”
莫然看了看矮小枯瘦的中年汉子,沉默不语。
枯瘦者靠近坐下,继续道:“我看小兄弟在此逗留……数日,是不是在寻人?若不介意可说……来听……听,兴许我……我认识。”
此人说话结结巴巴,当真叫人受不了,不过说给他听听也无妨,兴许真能助自己一臂之力。
稍作思考,莫然抱拳道:“不瞒这位大哥,小弟确实在此寻人,只是人地生疏,极为艰难,请问大哥如何称呼?”
“大家叫我结……结穿肠!小兄弟要寻找的人姓……甚名啥?是男……是女?”
端的要结穿肠胃,看来这雅号与他十分相称。
莫然笑道:“她叫莫晓晓,是我姐姐,年方二十二,听说他居住在晓州城最繁华的地段。”
结穿肠一双鼠目转动不止,想了片刻,询问道:“你姐姐长……相怎样?”
“我姐姐相貌清秀,特别漂亮,不过那是十年前的模样,不知现在是否有变化。”
结穿肠轻声道:“这……这的确甚难,咱们相识一场算是有……缘,让我帮你想……想办法,但……”
但,却一直没有但出来,莫然紧紧凝视结穿肠,内心万般着急,委实感觉到结穿肠胃的神奇力量。
过了良久,莫然再也沉不住气,呵呵笑道:“但什么?”
“但需要一两银子!”
谈到钱财,结穿肠是畅行无阻,同时令莫然戛然而止,尔后微皱双眉,果断道:“大哥并非诚心帮我,打听一个人的下落你要一两银子,分明就是抢劫。”
“莫兄弟此……言差矣,我结穿肠贩卖消……息价格合理,素来公正不阿。虽未亲……眼见过你说的这位姑娘,但我敢肯定她在那……个地方。”
莫然赶紧问道:“什么地方?”
结穿肠并未作答,直勾勾紧盯莫然,嘿嘿笑着,连绵不断。
莫然拿出一两碎银子,正当两手相交时又急忙收回,严厉道:“若是大哥欺骗我,定要你双倍偿还。”
“莫兄弟放……心,假如你姐姐真在城内,又像你说的居身繁……繁华地段,那就万……无一失。”
“说吧!”
结穿肠收下银子,严谨道:“去飘香院、欲逍楼、了梦楼看一看,你姐姐应该在那里。”
上次在晓州城,无意间听得众镖师谈起风花雪月的场所,结穿肠说的这几个地方不就是响当当的青楼,难道自家姐姐入了青楼?不会,断然不会。莫然极力反对这种猜测,隐约觉得情况不妙,更不愿接受这般说法。其实胡思乱想为时尚早,只是听到青楼之名,难免惊疑,心中多了一丝恚怒。
“这些地方是青楼,你在糊弄我?”
“莫……莫兄弟何出此言啦!我怎会糊……弄你,信与不信,去了……便知,还有其它……问题么?”
“你敢欺骗我,必定会来找你。”莫然起身离去。
结穿肠望着模糊的背影,咕哝道:“你……找到我再……说吧!”
姐姐,青楼,不会!不会!姐姐不会堕入青楼,糟糕,结穿肠在骗我银子……姐姐能够像我一样遇到善良之人吗?若非如此,极有可能跳进火炕。
胡思乱想一通,莫然加快了步伐,沿着热闹的街道走去。过了半盏茶功夫,终于来到了梦楼,却迟迟没有踏进,久久徘徊耀眼的门前。
看见倚门卖笑的妖娆女子,嗑瓜子,吃甜食,浓妆艳抹,妩媚至极,委实难言心中滋味;瞧见进进出出的风流人物,且又偷偷摸摸,叫人好不自在。打情骂俏的声音钻入耳廊,不知是喜是忧。
莫然深深呼吸,再三鼓励自己勇往直前,终是底气不足,掉头逃走。
这日,莫然极度矛盾,恍恍惚惚度过了难熬的夜晚。
接下来的日子,莫然奔波在三家青楼之间,但始终没有踏进一步。在他想来,青楼女子会走出牢笼,一睹城中美景,购买生活所需,只要远远蹲守即可。见到自家姐姐,一切真相大白,却不知,这种守株待兔的方法难觅芳影,继而更是耽误时间。在城中待了半月,还是不曾瞧见亲人。无论莫晓晓是否投身青楼,必须面对现实,几经思量,痛苦的少年总算开明些许。翌日傍晚,莫然终于鼓起勇气进入青楼,低声下气询问许久,得到的回答让他又惊喜交集。喜那青楼中没有莫晓晓一人,惊那姐姐身在何处。
左思右想,突然记起结穿肠,莫然下定决心,势必要抓住讨厌的骗子拷问一番,让他将功折罪,帮助自己寻找姐姐。
盛夏的烈日似火般燃烧着大地,四周一片滚烫,繁茂柳树下,一青衣少年手握长剑,坐于地间,静静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