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矢呼啸,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要血溅当场的时候】
约定的三天过得很快,城外军营的校场上,闵子荆高坐看台,其下是看热闹居多的文武百官。偌大的方场上,两个方阵对立着,中间只隔了三十丈不到。
方宇成一身铠甲傲然立于队列之首,身下的战马打着响鼻,前蹄刨着地面,显得有些急躁,和主人一样,想要立刻冲锋过去。
而对面,夏止音依旧是一袭素衣,却是站在队伍的最后差人临时搭建的高台上。
“畏畏缩缩,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他轻蔑道。军师祭酒的事方宇成本来就颇有微辞,再加上他一向看不起这些贵族子弟,认为他们都是懦弱的米虫,所以口气很不好。
起风了,卷起地上的尘土,她用衣袖遮挡,却还是忍不住咳嗽起来。
“原来还是个痨鬼?哈哈哈哈!”听他这么一说,周围的几个亲兵也跟着哄笑起来。
高台之上,夏止音迟迟没有下命令,只是静静的立着。见对面迟迟没有动静,方宇成终于不耐,勒紧缰绳,一扬鞭率先冲了出去:“走,去会会那孬种!”士兵们一阵高喝,直直的向着金吾卫奔去,以他为首,是一个骑兵冲锋时再常见不过的三角阵型。
“雕虫小计也敢卖弄?”她嘲笑,不以为然。
金吾卫立在原地不动,没有丝毫的畏惧。待到就要撞上的时候,一百人的方阵忽然从中间分裂开来,迅速的向着两边散去。他们多是贵族子弟,骑马打猎都是精通的,骑术自然不差,很灵活的就避开了,并且看着夏止音手中挥动的令旗,迅速形成了反过来包抄的趋势。
面对对手的忽然举动,亲兵们想要停止冲锋,然而战马正在全速飞奔,等他们勒马的时候,已经陷入了金吾卫的包围。
一百名金吾卫中有一半的人原地不动,形成一个不太规则的圆将对手围困,剩下的一半人则飞快的在敌军之间穿梭,进而形成更小的包围圈,一百亲兵很快就被隔开了。
“卑鄙!”由占据优势的一方变成处于劣势的一方,方宇成怎么会甘心?他打仗,从来都是光明磊落的冲锋,凭借勇猛和功夫取胜。
金吾卫用的是长枪,亲兵则是马刀,现在双方短兵相接,长兵器更占优势。不过锋刃上都裹了布帛,点到为止。
“大家觉得朕的军师怎么样?”抿了一口茶,闵子荆问。
“陛下英明。”事实胜于雄辩,能让吊儿郎当的金吾卫在三天的时间没胜过经验丰富的亲兵,除了阵法,必定是还有奥妙的。大臣们一改三天前的怀疑态度,对这位神秘的军师不禁有些钦佩起来。
眼看着大势已去,方宇成怒喝一声,却也难以逆转整个局面。瞥见高台上的人负手而立,一副自得的样子,心中便火大。
他毕竟是单纯的武将出生,时不时的有些是鲁莽的,眼下也没有考虑刺杀朝臣的后果,张弓搭箭瞄准了夏止音。
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弓弦鸣响,箭失已经破空飞了出去。
“当心!”闵子荆站起身来,一脸紧张,却也无法阻止。
因为距离很近,她还没有躲开,羽箭就已经飞到了面前。一些文官从来没有亲眼见过这样惊心动魄的场面,想到之后的血腥,不少人吓得面色惨白。
眼睁睁的看着那支箭射中她的头颅,清瘦的身体向后倒去,闵子荆的心猛的抽搐了一下,“不!”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要血溅当场的时候,向后仰倒的夏止音却忽然稳住了身形,她缓缓的站定,听到了不敢置信的抽气声:那支本该洞穿她的箭失,竟被她咬在嘴里,整个尖头都没入了,可谓千钧一发。
见她没事,闵子荆才松了口气,可随即却愣住了,自己这是在担心个什么劲?
“将军是输不起吗?哪里有点男子汉大丈夫的样子?”众人只看到她化险为夷,却不知道她用力的捏紧手指,指甲深深的陷入掌心,已经沁出血来。
方宇成仍旧一副不服气的样子,还想在争什么,高台上传来闵子荆威严的声音:“这次演武,夏军师一方胜。至于征夷大将军,来人,给朕拿下!”
“陛下万岁万岁万……唔”屈膝的一刹,再也压抑不住胸中翻滚的血气,浓稠的鲜血从口中涌出,她猛咳,连视线也模糊起来。
好像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好像有人抱自己,好像有什么苦涩的东西……
……
看着榻上睡熟的人,闵子荆微笑,自己大概是疯了吧,迷了心窍,被这个见面不过数日的女子。
夏止音醒来,感觉到了不属于自己气息,她警觉的转过头,对上的是闵子荆灼热的眼,他正一手支着头横躺在身边。“你终于醒了。身体不好,为何还要逞强呢?”
“比起从前已经好多了。”虽然脸色已经好多了,但她的声音还是很虚弱。
“你的从前,朕真的很好奇。不过你是不会告诉我的吧?放心,朕会慢慢等下去,等到你愿意的那一天,不过现在,还是先把药喝了吧。”闵子荆正色道,说完他起身去拿榻边小几上的药碗。
深褐色的药汁像极了那天的鸩酒,内心抗拒,犹豫了好久她才接过,一饮而尽,俨然一副壮士赴死前的决绝。
“看你的表请,又不是什么毒药。”他忍俊不禁,却不知自己无意识的一句话,戳中了夏止音心底的痛,那是一段她不想面对的回忆。
寝殿里烛火摇曳,她陷入沉思,目光迷离、没有表情的脸显得静谧安详,褪去了防备与张狂,闵子荆一时失神:“不如,你做朕的妃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