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到底想让我做什么呢?”阿凌不耐烦喝茶,紧皱了眉头,“能要一壶酒么?”
苏苏虽自心里不喜欢他喝酒,他到没到十八岁还是个问题呢,可是她也不好说什么,在这落后的古代,自然他已算是成年了,有许多人,在他这样的年纪,都做了孩子的爹。
待酒上来,他满上一杯,要给苏苏也倒一杯,她忙摇手拒绝,依旧是旧话重提:“你到底肯不肯告诉我名字!”
其实这茶楼里本没有酒,还是因为苏苏给伙计的那赏钱起了作用,他自告奋勇去外面给他们打了酒来。阿凌狠狠喝一口酒,咂咂舌头,一副沉醉模样,好像回味无穷,再三思忖道:“姐姐若然一定要知道,那我就告诉你也无妨!”
“你说。”
“我姓江,讳长凌,至于字么,因为不及弱冠,还不曾取。”
苏苏点点头:“我要你做得事也很简单,你可杀过人么?”
阿凌吃了一惊,一口酒险些喷了出来,勉强咽了下去,颊上留了浓浓一层红晕:“被姐姐说着了,虽然你可能看我样子是凶神恶煞的,可其实我是外强中干,不过绣花枕头一个,并没有杀过人,难道你要我替你去杀人?”
“并不是!”她呷了口茶,舌尖上一点儿苦,一点香,九曲回肠,“我要你帮我找一位操蛊圣手,找到了,你带他来见我,告诉他,我要同他做场生意,钱财不计!”她顿了顿,看了他一眼,“不管他答应不答应与我做生意,这个钱,我都会给你的!”
阿凌倒没想到她是让自己帮她找人的,怔了怔:“你不怕我骗你,我要是根本不去找呢,然后回来告诉你,这人不愿意同你做生意,反正你会给钱的!”
苏苏点头:“这我自然担心的,可是你说了这一句话,我倒不担心了,你可值得我的托付?”
阿凌慢慢吃下一口酒,重重把酒杯放在桌上,那瓷也许太过于薄了,经不得他这大力,哗啦一声碎作千万片,散在桌子上,像满桌飞花:“你放心,若然找不到这个人,我便不来见你!”
苏苏笑起来,阿凌却又问:“找到这个人,我却要如何找你?”
“你不是识得我家么?”
他被她说得脸红,那时候绑了她索要银子,她的身份,自然打听得格外仔细了。阿凌点点头:“你家我自然是知道的,可是我听说你要嫁去段家了!”
“你放心,不管我能不能嫁去段家,你只要到我家里报说找我,自然会有人接待你,若然我不在,他们必然会告诉我,我会尽快回来找你!”
话到此已说得差不多了,阿凌想了想却忍不住又问:“要与你成婚的段公子,就是那一日在水边见到的那一位么?”
他说的自然是段深飞,虽然他们同样姓段,却怎么可能是他呢,早不知他人在何处,可还想着她,念着她,或者这一场情爱,不过是他对她的一场逗弄,不然如何总是这样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
可就是这样,她还是记挂她,连她自己也要唾弃她自己,可是她不能抑止,无论如何,她不能眼睁睁的看他死去,她要救他,除去他身上的蛊,给他一个光明的人生。
她垂了眼帘,手轻轻抚上腹部,眼睛里酸涩,声音却是欢快地:“不,不是他,是另一个人!”像是自言自语。
喝完了这一巡茶,她安排阿凌在客栈住下,把身上仅余的十两银子塞给他道:“这钱你先拿着,我身上也实在没有别的银钱,等我回了家,明日再送定金来给你,一百两,总够你与你爹过一段日子了!”
阿凌又是一阵脸红,她实在想不到这个少年,虽是做了这个行当,却是还这样子的纯良。虽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有些开心,想,他到底还是有救的。在嘱他不可乱花乱用后,她便出了客栈,打算回家。
其时夜已深了,她耽搁了这样一整日,又是昨个晚上被掳走的,算起来已失踪了一日夜,不知道家里会急得什么样子。然而这一整日,也并不见街上有寻人招贴什么的东西,她倒狐疑起来,难道爹根本不关心她的死活了么,只因为她对他们耍了个小手段,他就算气,也绝不至连女儿的生死也不管了呀。就算他不管吧,娘也不能不管啊。还有程飞,或者该叫他段景飞才对,他呢,他口口声声说爱自己,难道他的爱就这样廉价,在她失踪了后,找也不肯来找她。
还是他们对卓凤仪太过于自信,觉得她绝不会要了自己的小命?
她长长叹气,果然卓凤仪没有杀她,不知道是什么因由,可是现在想起被她双手狠掐着脖颈的情景,心里也还是毛毛的,脖子跟着痛起来。索性她穿的这件衣服,是立领的,包得其严,所以别人才不曾注意到她颈上的淤青。
然而痛是实实在在的,纸包不住火,她突然恨起来。
留着颈上的淤痕也好,她想,至少这证明卓凤仪的的确确是想至她于死地,至于为何到最后她平安的回来,随便她去唐塞什么理由呢,娘见到她定然高兴还来不及,哪会去问这些劳什子的问题,更何况,这事情诡异得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她一壁想一壁转出了巷子,不想突有光射来,刺着她的眼睛,她下意识地拿手去遮眼睛,还搞不明白出了什么事,脑后突然重重挨了一下,眼前跟着一黑,身子便软软地倒进了身后那人的怀里。
若然她醒着,看到那抱着她的人,定然要惊喜地叫起来,那竟是段深飞,而他旁边站着那面无表情的女子,却是阎罗女。
这两人像是最熟的朋友一样,配和默契,段深飞打横抱起苏苏,对阎罗女道:“后头的事,便有劳你了!”
对方正重点点头,却没有说话。
他们就此分道扬镳,一个向东,一个向西。
渐渐他们的影子都溶进了黑夜里,再看不见。
后脑的钝痛却迫使苏苏醒了过来,眼睛张开,看到一抹幽幽灯光。
那光下一张光华无限的脸,是她思念已久的脸,段深飞的脸,她猛然坐了起来,伸手要去抱她,可手在半途中突然僵住,慢慢缩了回来,渐渐冷了脸:“我为什么在这里,是你掳了我来?”
段深飞叹气:“苏苏,我不过才出去一会儿,为什么就发生这样的事,你告诉我,难道你果真要嫁给段景飞,带着我的孩子?”
她别开脸不看她,生硬道:“这话不该你来问我,该我问你才对,你不是走了么,无声无息地走了,既走了,又回来做什么,想让我再一次为你伤心?”
他拉住她的手,放到唇边,一个指头一个指头地吻。她起先还挣扎,可是他倔强地不松手,那么一点热一点痒,灼心灼肺,她身体便软了,只好任他施为,她吻遍了她的手,才淡淡道:“你要相信我,我是迫不得已,并非是要丢下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