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周围的吵闹渐渐平复,央绮几乎晕厥,我其实想帮帮她,可奈何这是在幻境之中。我眼前的一切皆是幻影,我伸出手,触到的却是一片虚空。
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可下一刻,头顶的盖子却突然间被人掀了开来,光芒争先恐后的涌了进来,我这才发现这片黑暗原来只是一只米缸。
她惊恐地睁开眼,看到的却是一张沉痛的脸。
“姑姑,”她大哭着伸出手,想要抓住姑姑的衣袍。奈何米缸太高,她连姑姑的衣角都没有碰到。
而她的姑姑,那个名唤央兰的女子一动也不动,只是看向她的眼神中是满满的愤怒。
“他们都死了,绮儿,我们却还活着一门!”
“姑姑。”她停止了跳跃,怯生生的开口。
“绮儿,你要记住,从此以后,我们不再是为自己而活了!”
年纪小小的她并不明白央兰的话的意思,她只能似懂非懂的点着头,拉着姑姑央兰伸来的手攀出了米缸。
那是央绮十二岁那年。魏国文官央氏一门在一夜之间销声匿迹。没有人知道当夜到底发生了什么。央家留给世人的只是一片被焚烧之后的残垣断瓦。
这是央绮记忆中最悲痛的一段。
姑姑将她救出后,开始了两人的逃亡,一心想至她们于死地的魏衡王一直在找她们。央兰带着央绮东躲西藏,几乎是过几个月便要搬一次家,央绮心中的仇恨便在一次又一次的围缴和反围缴中越积越厚。
仇恨像是一把利刃,插在她心口上,每一次触碰都是痛不欲生。
她们在外漂泊了整整六年,央绮整整十八岁。原本该是如花般的年纪,原本该是如何天真无邪的一个女孩子,却在岁岁年年的苦难中被磨砺出一颗如磐石般的心。除了央兰,她可以对任何人狠心,包括她自己。
央绮十八岁那年,陪伴她走过来最艰难岁月的姑姑却突然失踪。那个日子其实很普通,她外出回来,央兰便已不见了踪迹。其实这也并不难猜,想想便能知道。普天之下,想杀她们的便只有一人而已。
她几乎没有停下来思考,取了佩剑便出了门。一路之上,马不停蹄,明知那是圈套却还是没有半分犹豫,只因为她是她唯一的亲人!她失去的已经太多了,她实在不想再失去这最后的亲人了。
她花了整整五天,终于到达了只离京城二十里外的一个名为荷花坞的小镇。已经五日不眠不休的央绮终于支撑不住,从马背上滚下,摔在地上惊起一片尘埃。
她只感到了累,全身上下的每处关节都在同她说累。可是她知道,她不能停下她绝不能停下!
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想要重新回到马背上去。可当她好不容易爬起,站稳身子,马却突然间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嘶鸣。然后它便轰然一声倒了下去,在然后,她便看到了前面,一对锦衣侍卫正立在那,其中一名正在做着收弓的动作。她瞬间明白了一切。
央绮闭了闭眼,该来的总算会来的!极累的身子也突然间有了一丝力气,她抽出剑好不畏惧的指向那一队人。
央绮的功夫不算十分高,但也绝不能说差!央兰是个极其严厉的导师,对于她的武功造诣一直很看重!但是,在这么多高手的包围下武功再好又有什么用!
一群蚂蚁都可以杀死大象,更何况她不是大象,反抗的结局早已注定,不过是一死!
当她被打倒在地,目光直直盯着那湛蓝的天空,她等待着刀锋落下,心里面突然间有一丝欣喜,她甚至觉得就这样死去是一个很好的结局,对于她来说!
可老天爷却没能如她愿,她隐隐约约的听见有人在喊她的名字,一声声,焦急异常。她以为那是姑姑的声音,转过头去,便看到了那个策马而来的他。
“江还……”她喃喃的念出那个名字突然就笑了起来,笑声悲凉而凄厉!
江还翻身下马走到她的面前:“跟我走!”
央绮没有一丝反应,仍是那个绵长的笑容,带着压抑的尖叫。
他顿了顿,又继续开口:“你姑姑在我手上!”
下一刻,他便在她的脸上看到了愤怒,如野火般燃烧的愤怒,她猛地爬起,却又因体力不支而摔下,只有一瞬的犹豫,江还还是伸手抱住了她。
“你暂时不会有事!”
央绮察觉自己真的是很累了,眼前人也变得一片模糊,但她还是咬牙切齿的说完整了那句话,她说:“现在不杀我,终有一天,我会让你后悔的!”
江还的脸色还是变了变:“我知道,但是我怕我现在杀了你,以后会更后悔!”
“呵……”央绮嘲讽的笑笑,彻底的陷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