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这天都快要亮了,该醒了吧!”
夏言的声音不知从哪传来,我一个激灵便猛地惊醒过来。一睁眼,看见的便是夏言的招牌笑容。他伸出手指在我的脑门上弹了一下,“怎么?还没醒?”
我白了他一眼,倒是没有什么心情同他计较。我缓慢地从床上爬起,却突然发现脸上凉凉的一片。伸手一抚,竟是满手的湿漉漉。
“二师兄!这房子,在漏水!”我将手抬起,“你看,水全漏我脸上了。”
“呃……”他收了扇子走到我的面前,然后,对着我的脑门就是狠狠地一下。我猛地捂住脑袋,心中却不禁感叹,我的脑门还真是多灾多难啊。
“干嘛要打我?”我捂着脑袋,揉了又揉。
他又装模做样地打开了扇子,一副纯良的神情。“你不妨尝尝,这雨水是什么味儿的?”
我看着他,抹了一把脸用舌头舔了舔指尖。“是咸的!”
好吧!我承认自己真的是挺笨的,明明可以打死不承认的。
只是我脸上这玩意,竟然是眼泪,货真价实的我的眼泪。我已经记不起上一次流泪是在多久以前了,反正是很久很久以前。那时的我还在东宫,一次去后山找夏言时从满是石子的小坡上滚下,所有的记忆中也只有这么一次哭过。可是今天,怎么就哭了呢?
我是在是无法理解,便去问夏言,他告诉我这样其实并算不上是我在哭,而是以往经历那些事情的央绮在哭。
等他这样同我解释完,我却更加的心疼了,那么多的眼泪,竟然都是帮别人流的。怪不得我的心中一直都那样的不平衡。
“两位聊完了吗?”
从我的身旁又传出了一个声音,我缓缓地转过头去对上的就是央绮有些疲倦的眸子。我有一瞬间的失神,脑中又不禁浮现她在黑暗中奔跑的画面。如今再见她这个人竟有一种别样的感觉。
“呃……”我挠了挠脑袋,“当然,聊完了!”
她朝着我笑了一笑,“那,琉珀姑娘是否该帮我了?”
我猛地点头,“那是必须的。”
“可是,”我问,“你需要我怎样帮你呢?”
她咬了咬唇然后才说到,“我要你帮我送一封信,送去给我的夫君,江还!”
“为什么要我送?难道王宫里人手不够?”
她又笑了,“自然不是,是我希望,你能在一天内送去给他,晚了,恐怕就来不及了。”
“那么你呢?”我立在床前看着她,“听夏言说,你就快要死了!”
她抬头看了看描金绣凤的帐顶,“我么,死便死吧!何况,这原本就是我自己设计的,后悔都没有资格。”
我摇了摇头,“你还不能死,难道你就不想再见江还一面?其实你并不想江还死的对吧!我不知道那封信里写了什么,但是,那肯定是可以帮助江还反败为胜的东西对吧。央绮,你为什么一定要否定自己的心呢?”
我死死地盯着她的脸,如愿以偿地看见了她脸上渐渐浮现出痛苦的神色。其实我这样说也并不是同央绮有什么天大的仇,只不过有些痛心,只不过希望能帮她完成她真正的,最后的一个愿望而已。我说,“我可以帮你续三天的命,我也会替你去送那封信。如果他在十天内可以赶回来的话……”
“谢谢!”她这样说完,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一个凡人,没有心是即刻便会死去的,可灵石的拥有者被取出灵石后总是多多少少会残余下一丝灵力。这边是为什么灵石拥有者在被取出灵石后还可以在世上存活三天的原因。但残余的灵力一旦用尽,人立刻就会死去。
央绮体内的灵石不仅已然被我取出,她原本就还种有苜宿花的毒。所以要延长她的寿命便只有一个办法,那便是将灵石残余的灵力和她的魂魄锁在她的身体里。但凡人的身体相较于这两样东西来说,就相当于海绵和水,海绵可以蓄水但却锁不住水。因此,早有六界前辈想出了个解决的办法,将灵魂或灵力锁于一个容器中再将这个容器封进人的体内。
那样,虽说该流失的还是会流失,但是速度却会慢很多。
这就代表,我可以随意挑一件可以用来盛灵力和魂魄的东西将这两样东西装进去然后再将这个东西埋入央绮的体内。而这个东西的选择范围实际上很广。比如说眼前的那个青瓷茶杯或者桌下的那张楠木雕花凳。
我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央绮,突然考虑到要把这么大个凳子塞进她的身体里。这,果真,不太理想。所以,这个提议只能放弃。最后,还是夏言速战速决地从央绮的发簪上抠下了一颗琉璃珠。
于是,这颗琉璃珠便被我封进了央绮的魂魄和那残余的一丝灵力。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还可以再活上十天。
我并没有等她醒来便急匆匆地拉着夏言去了边境。这这一趟着实有些远,我在夏言背上整整喝了半个时辰的凉风才到。
到了魏国军营却很倒霉的被士兵们当成奸细给捉了起来。不过这样也好,也省得我们去找。于是,我便告诉夏言叫他不要反抗。很快,士兵就将我们两人绑成了两个粽子。然后双双扔进了一个漆黑的帐篷中。我靠在帐子边小心翼翼地挑开帐子的一角朝外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还早我们当然不可能这个时候便偷跑去找江还。于是我便将头缩回帐中看了看蹲在一边的夏言。此时,他也正盯着我看。
“这便是你出的馊主意?”他很不客气地笑了起来。
我咬了咬唇,气急败坏地说,“别笑,别笑,待会你笑得太大声把军营里的将士引来了可就麻烦了。”
可我边说他却边笑得更大声了,我不由得叹了口气,“哎!算了!你笑吧笑吧!省得两人都不说话也的确挺无聊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靠着帐子昏昏欲睡,而夏言也早停下了他的笑撑着下巴蹲在一旁不知在想什么。
“小珀……”他突然唤我,我迷迷糊糊地应了句睁开眼睛来看他,却一直没有听见他的下文。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我才听见他细如蚊讷般的声音。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们都是骗你的,你会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