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锦瑟(十五)
伏书公子2015-10-29 13:264,236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们都是骗你的,你会怎么办呢……”

  我摇了摇头又打了个哈欠敷衍般地嗯了一声,然后便继续昏昏欲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被夏言拍醒,朝外边看看,已经是深夜了。深夜的军营要比白天安静许多,只是虽是晚上戒备也是同样的森严。还好我的身边有夏言这个神仙哥哥,他十分不情愿地给我捏了个隐身诀所以我们才得已在卫兵的注目下大摇大摆地出了帐篷。

  外边有些冷,所以我一出来便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并且还很不巧地就喷了正立在我身前的一位守卫一脸口水。我呆了呆,刚想伸手替他擦擦

  ,却见他茫然地抬头望了望天,然后开口问他身旁的另一位守卫。“是不是要下雨了?”

  我喉间一顿,刚伸出的手又硬生生地给收了回来。差点忘了,他们其实都看不见我。

  夏言在一边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跟着他走。军营很大,帐篷更是多如牛毛,但一定要找到江还住的帐篷也不是没有办法。夏言一边走一边告诉我,一般来说,一个军营内,最大最好最气派的帐篷那就一定是老大的。而这个军营中的老大可不就是江还他老人家吗!所以我们如今就只需找到那个最大最好最气派的帐篷。

  等我们找到这个最大最好最气派的帐篷时已经是午夜时分了。真不愧是老大住的地方,外面的守卫也是里三层外三层地包着。我同夏言双双在外观摩了许久,然后才一前一后地走了进去。

  里面还亮着灯光,一个身影独坐在如豆的油灯下,他的神色有些寂寥。我朝夏言点了点头,他便是江还了。

  一切原本进行的还算顺利,不过当我们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时,他着实是被吓了一跳。

  或者应该说,最受惊吓的人其实是我,因为在我还未来得急喊出他的名字时他的剑就已经以迅雷不急掩耳的速度朝着我的胸口处刺了过来。

  我吓得一时呆住,竟是连闪躲都忘记了。直到一声利刃入肉的钝响传入耳膜后我才猛地清醒了过来,受伤的不是我,是夏言。

  江还的长剑几乎刺穿了他的肩膀,但他却是一声不吭甚至连脸色都未变。

  他突然伸手将我推至一旁,自己却执着他那把桃花扇迎向了江还的宝剑。

  两人这一接手一会儿的功夫便对了十几个来回,而我则只能站在一边干着急。我们这次只是来送信的,可不是来打架的,照目前的情况开看只要夏言不搞小动作他们两人的身手基本上就是不相上下的。若照着这样打下去那岂不是得打到天亮?那样多浪费时间!更何况,夏言还流着血,也不知道撑不撑得住!

  想到这,我不禁心急如焚。于是,便只好从怀中掏出那封央绮托我带来给江还的信,直接便举了起来。

  “你们别打了!魏国君,我们是来替王后送信的!”

  我这一喊,面前的两人倒是停了手,只是身后却传来一片嘲杂之声,我刚想回头看看是怎么一回事肩膀上却一沉,我不禁感叹,真重!低头一看,却发现搭在我肩上的竟是一把明晃晃的大刀,我气息一顿,险些跌倒。

  “国君!发生什么事了?”我听见我的身后传来这么个声音,尔后便有一堆的人从帐外挤了进来,全部都是些腰大膀粗的大老爷们,他们进得帐来,都虎视眈眈地望着我同夏言。

  江还还是执着他那把宝剑,看了看夏言,又看了看我,最后将视线移到了我还举着的那封信上。他沉吟了一小会然后才开口吩咐到,“没事!你们全部都先出去!”

  “这……”

  人群之中似乎还有不少疑惑的之声却被他厉声喝断。“我不想再重复第三遍,出去!”

  最后两字咬得极重仿佛还带着一丝薄怒,一众将士不敢在开口很快便退了出去,同时退去的还有我肩膀上的这柄大刀。

  我立在原地,感觉肩膀有些酥麻,江还便是在这个时候走上前来,一把夺过了我手中的信。问,“这真是她要你交给我的?”

  “你拆开看看不就知道了!”我匆匆忙忙地扔下这句话便跑到了夏言面前。他如今正靠在桌子旁,脸上终是染上了一丝苍白。

  “你,还好吧!”我问。

  他点了点头,“还好,就是伤口有些疼!”

  “那怎么办?”我几乎跳了起来,随即又道,“要不,我去外面帮你找点草药擦擦?说不定会好受些!”

  他又白了我一眼,“你确定你不会把我毒死?”

  我,“那,你先吐点口水在伤口上止止血?”

  夏言,“……”

  “你,你不会死吧!”我看着他越来越苍白的脸庞,胸中的不安如潮水般涌来。“二师兄,你可不能死啊!你若死了,让我该怎么同大师兄交待!”

  我吸着鼻子差点哭出来,我仿佛看到了大师兄沉痛的脸,仿佛听到他对我说,小珀,节哀!

  听罢我这一通泪声俱下的话,夏言突然低下头,他皱着眉头看着我。“小珀,请不要怀疑一个神仙,特别是像你二师兄我这种英明神武的神仙?”

  我听着他痛心疾首的一段话,胸中高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些。看他这些话说得这样气魄,想来应该是真的没有什么大问题。

  可就在我才刚松这一口气的时候,夏言却突然双眼一闭,高大的身躯就这样直直地朝着我的脑门压了下来。我连吱都没来得急吱一声,便被他死死地压在了地上,脑子轰的一声变为了一片黑暗。

  夏言便这样不明不白地晕了过去,还好巧不巧地晕在了我的身上,顺带将我也一同给砸晕了过去。

  待到我悠悠醒来,我感觉有些不太妙,因为眼前的东西总是左一晃,右一晃,晃得我又有些想一晕了之了。但我又突然想到,这晕之前起码得先瞧瞧夏言确认他没事儿了我在晕过去才算有保障。否则,稀里糊涂地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我半睁着眼睛四下找了找却没找到夏言,倒是把四周的环境给看了一遍,我发现我竟是在一辆马车上。

  什么?马车上?

  我猛地睁开眼睛,触电般跳了起来,一把掀开车帘。

  “夏……言。”

  出现在眼前的,不是夏言又是谁。我撇了撇嘴,小心肝随即稍稍安定了些。“怎么……是你?”

  他此时正坐在车辕上,翘着二郎腿,左手中握着个纸包右手则捏着一根狗尾巴草在剔牙。见我醒来,他斜着眼望了望我便将手中的纸包塞给了我。

  “开玩笑,除了我还有谁,难不成你是指望大师兄那老家伙来看你?”说着,他眯着眼睛摇了摇头,继续翘着腿剔牙。

  而此时我也已经拆开了那包包得严实的油纸,里面竟是一只烧鸡的腿。腿上还带着温温的热,我闻着闻着肚子便一不小心情不自禁地叫了起来。于是,我便对着烧鸡腿一口咬了下去。

  夏言很是满意我的反应,用空着的左手摸了摸我的脑袋,道,“江还那厮倒是挺认真地看完了那封信,所以你这趟也算是圆满完成了任务。原本,我是想着等你醒来再让你亲自验收的,但江还那军营着实是不够太平,立马便有劳什子刺客闯了进来。整个军营一片兵荒马乱,我又怕哪个不长眼的伤了你便自作主张地先带你离开了!反正信已送到,他们爱咋整咋整。不过走之前我还顺了江还桌子上的一只烧……鸡腿,就是怕你路上饿着,你瞧,二师兄我多么无微不至地关心着你!”说罢,他还朝着我笑了一笑。

  我不禁感觉身子抖了一抖,随即无奈地白了他一眼,“你确定?您老人家不是顺了人家一只烧鸡最后只留了一只腿给我?”

  话音刚落,夏言便呵呵地干笑了两声。“哦!这么快就被你发现了!”

  我,“……”

  也得算是夏言这个车把式技术好,我们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魏国国都,但即便是这样也是花了整整五个日夜。

  此时繁都正值盛夏,路旁的水池中已经是荷叶茂盛,朵朵粉色的花躲在荷叶间甚是好看。

  我们回来这天,央绮精神尚好,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外其余的都还好。她甚至还抱着小公主在水榭处赏荷。见到远远走来的灰头土脸的我与夏言她先是一愣,尔后便朝着我们快步走了过来,眼中似乎还有什么晶莹的东西闪过。

  “可送到了?”她问,语气听起来淡然,但这淡然中仿佛又夹杂着一丝激动。

  我点点头,然后,我便看见她抱着小公主的手蓦然间收紧,她死死地攥着那襁褓的一角。

  “送到了,送到了……”她这样念着,语气有些像感慨又有些像在喃喃自语。

  她垂下眼睑长长的如羽翼般的睫毛遮住眼底的一抹忧伤。然后,我听见她对我求谢谢。不过,我倒是没有了机会同她说不客气。因为她早已经走远了。

  后面的事情我们没有再插足,因为央绮似乎并不打算再见我们了。而我们当然也不好意思再赖在人家宫里不走了,便两人灰溜溜地出了王宫住进了上回住过的那家客栈。

  谁想,那家客栈的老板娘竟然还记得我们,说我们上回住房的钱还没付清硬是讹了我们一笔钱。我不禁感叹,世态炎凉!

  但也因着这笔钱,我与夏言又不得不在繁都多住了几日。想来,花了这么多银两,不多住几日又怎么够本。

  直到我突然做了那个梦!

  做这个梦之前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征兆,我不过是同平常一样喝过午茶靠在桌上打算浅浅地打个盹。谁想就这样一会儿的空当我竟沉沉地睡了过去,白日里开始做起了梦。

  当时我也的确只当自己是做了个普普通通的梦,俗称,白日梦!

  梦中,一直都是一片漆黑的颜色,令我蓦然间想起了央绮家中的那口黑漆漆的大米缸。但很快,眼前出现的一丝光线却证实了我的这个假想是错误的。

  光线不是很亮,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眼睛看什么东西都是模模糊糊的一片。我突然感觉脸上似乎有什么又软又凉的东西拂过,我急忙伸手去抓,指尖却只触到了一片虚空。

  “琉珀……”

  我听到有个声音在唤我,那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很轻很好听也很熟悉。那是央绮的声音!我突然便安定了下来,心中也有些明白了。

  然后,我便真的看见了她,她站在离我很远的地方,衣诀飘飘,乌黑的发丝在风中纷乱地飞舞着,我不禁看得呆了。

  “琉珀姑娘!”她开口唤我,身形却是纹丝不动,就连声音也仿佛染上了一丝缥缈的意昧。

  “你知道吗?”她说,“我的夫君,我从未告诉过他,其实我很爱他!”

  她半睁着眼睛,讲述的声音也十分的平静,唯有脸上带着一抹回味无穷的淡笑。她的确是在回味,回味着她那段在很久很久以前便已萌生的爱意。

  那么遥远,仿佛已经隔了半个轮回。但窒息的感觉却还是那么清晰。

  具体说起来,这个很久很久以前便要追溯到她那遥远的童年。在那个还只是满身稚气的时候,她遇见了江还,那个看起来很令人讨厌但是却又孤独得让人心疼的孩子。

  “我第一次见他是在太佛寺,那个时候我见过了太多的同我这个年纪的孩子,同样的也见过了太多的那样的如阳光般明媚可爱的笑容。但老天爷却偏偏让我看到了他,那个小小年纪便冷着一张脸,身上总带着浓重忧伤的小太子。他是那么的与众不同,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便知道,于我来说,他与旁人是不同的。”

  她顿了一顿,然后才继续说下去,“那个时候,我还什么都不懂,傻傻的一个孩子听到他说以后会娶我,我便真的以为,我以后是会嫁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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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夜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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