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浪怎会不防，只不过他知道，如果他此时对这杯茶表现出一点点怀疑，西门隆定然也会对他更加怀疑。在搞清楚事情真相之前，沈浪必须将自己隐藏在暗处。
对于茶里下药之类的，沈浪倒是有恃无恐。一杯参茶下肚，他打了个气嗝，胸腹的闷气一下子都排出了体外，整个人有说不出的舒服。沈浪站起来，把杯子递还给西门隆，说：
“西洋参本来就是药，隆爷下的是良药，我又怕什么喝？”
“哈哈，爽快！”西门隆拍拍沈浪肩膀，示意他坐下，说，“既然都是爽快人，那后面的事我就开门见山了，这次我叫你过来，主要是想问问你，有没有意思想要到我手下做？”
这话西门隆在上次吃饭时就有提过，沈浪当时就表态了，今天的想法还是跟当天一样。他说：“隆爷，难得你那么看得起我，但我觉得现在的工作挺适合，暂时还不想换。”
西门隆的脸上没有半点失望，就好像他早就预料到了一般。
“没事，我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我只是觉得你在黄蕾那丫头手底下做是浪费人才，我是她我就把你推荐给黄旭，如果黄旭看不上你，我就把你直接推荐给黄老头，总之放你在个什么服装设计公司绝对是暴殄天物！”
“隆爷抬举我了，”沈浪说，“假如有需要，您就开口，我在工作之外的时间都是自己的。”
沈浪这般说法实际上是给了西门隆面子，也是为自己探究记忆残片埋下伏笔。既然确认了记忆残片的主人跟西门隆有关系，以后就不妨多接触他——而且沈浪认定，就算自己不主动出击，西门隆也不会放过对他试探的机会，一味地退缩反而会叫西门隆生疑。
“需要，现在就需要啊，”西门隆笑道，“我家小雪刚从国外回来，一个朋友都没有，就阿翔陪她玩太单调，有空你就多来我家。不如今晚你过来吃顿饭，小雪说上次火鸡没吃着，她天天都嚷着做，不知道手艺练得怎样了。”
沈浪不好推托，只得面做愉快状一口答应下来。他下午还是赶回了公司上班，为了知道黄倩有没有将昨晚的事告诉黄蕾，他特意到黄蕾的办公室走了一趟，话题还是早上时的业务拓展计划。
从黄蕾说话时的神色和谈话的氛围，沈浪感觉到黄倩并没有把那件事告诉她，于是放下心来。刚想回自己的副总办公室，黄蕾忽然说：
“沈浪，其实这个计划已经在半个月前就启动了。第一笔订单数量很大，工厂方面表示如果不及早开工，到了旺季就不可能接我们的单子，所以……”
沈浪隐约感觉不对，试问道：“客户的首付款给了？”
黄蕾摇头。沈浪看黄蕾的表情，就知道她已经把首付款给垫上了。
“没有首付款还想工厂开工？这什么客户！”
“这个客户很重要，是我这次在巴黎培训的同学，他是法国一家时尚品牌公司的老板，”黄蕾说，“培训期间我把公司的几个设计给他看，他很欣赏，立刻就有了跟我们做生意的意向。但由于我们的设计比较注重细节，对工人的技术要求比较高，这么一来出成品的成本就高了，所以他提出最终要的是我们的成品，而不是设计。”
沈浪嗤之以鼻道：“只听说过自己买食材回来做饭比较便宜，没听说过直接买熟食回来还可以降低吃饭成本！”
“你不懂，”黄蕾说，“前面说的只是原因之一。他的公司在越南和菲律宾都设有工厂，还有一些销售价格比较低的货是交给代工厂来做。只有他们本公司设计师设计出来的东西才会交给自己的工厂做，别的设计基本都是交给代工厂，这是他们的规矩。我们的设计是好，但如果用他们自己的厂来做，我们就得派设计师过去跟厂家共同开发样板，这样子就是坏了规矩，他们的设计师会有意见的。”
沈浪继续嗤之以鼻：“说得他自己那么牛，连首付款都给不起？”
“不是给不起，而是晚一点，”黄蕾说，“我们联系的这家厂是大厂，不缺订单，每年淡季旺季也分得很清楚，他们要赶在旺季到来之前接我们的订单也是可以理解。跟一家法国的时尚品牌搭上线不容易，最吸引我的是他会在第一次销售我们的产品之后，根据销量和客户的满意程度来考虑为我们建立一个子品牌。”
“子品牌？就是耐克下面的乔丹，李宁下面的李宁云？”
“不错，”黄蕾的目光略显兴奋，“就是那样！所以我认为垫付这笔首付款还是值得的，顺便可以测试一下对方的诚意。假如到了期限他还拖拖拉拉的不把款打过来，就说明他没真心把我们当回事。”
“到了期限他不给钱，公司就完了！”
“这倒不至于，”黄蕾说，“我跟厂家谈好了，首付款分两笔，第一笔已经打过去了，现在的麻烦在于还有三百多万的资金缺口，我正在想办法。”
“第一笔打完了还要三百多万！”沈浪几乎是叫了出来，“那总共是多少？”
“五百多万吧。”黄蕾的表情很淡定。
沈浪心道有钱人家里长大的孩子就是跟自己这种穷人不一样，说“五百多万”时就像是数学老师在念数学题一样。但转念一想，沈浪又记起上次西门财敲诈黄倩要五百万时，黄倩的反应不是这样的，说明这个数目对她们来说应该不小……尤其是没有擎天财团在背后支援的时候。
“那现在是怎样？”沈浪问。
黄蕾说：“我想把我的房子和车抵押给银行，但银行要走正规渠道，财产评估排队都得排到一个多月后，到时还不一定轮得上，所以今晚我约了一个信贷公司的老板谈贷款的事。你能跟我一起去吗？”
“这个……不巧我跟朋友约了，”沈浪抱歉地说，“你要是觉得醉了就打我电话，我去接你。”
黄蕾脸上出现了失望的表情。
沈浪感到很内疚……这内疚起码有一半是来自于黄倩。
昨晚刚把妹妹给上了，今天就拒绝姐姐的要求，而且还是工作上的正当要求。更加而且的，拒绝姐姐的要求，竟然是为了去赴另一个妹子的约会。
沈浪深深为自己无耻的行为感到内疚。但他没想到的是，由于他的拒绝，另一件更无耻的事情即将要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