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大家
周卓的小手2015-10-29 22:053,499

  月质真相带着两人来到一处大帐旁,一看就是世胄宦族所居的毡房,气派真叫一个富丽堂皇。真相让他俩在帐外等候,自己先行入内。

  “姊夫。”月质真相入内,眼光扫了屋内一眼,整座房内帐册行文堆积如山,屋内有人抄写文书,有人来回奔走,极为忙碌!居中木塌上卧着一个相貌怪异的肥胖中年人,他两只绿豆小眼睛,阴狠恶毒。身上的衣袍敝开,露出一个苍白的肥大肚子,沉重下垂。整个人好象装在布袋里的油膏。每次见面,他都让月质真相想起了剥了皮取油的猪。

  月质真相进来他也不抬头,只是静静等着待女用大盆装满滚沸的热水端上前来,待女将绸巾浸于其中,然后乘热提出,围在他头上绕了三匝,稍凉即如此更换,月质真相也不催他,只是象只乖乖小猫般静静等待,一点也不象昨日在比舞场上叱咤生威的女武士。

  五六回热巾烫过后,胖子就完全没有疲态,便站起来,在屋子中间来回走着,一边口述;“‘良正叩头言:君仲足下:……”一记室则坐在书案前飞快地写着。章程过半柱香左右才写完。

  胖子这才抬头瞧一眼站在帐门口的月质真相一行,也不招呼,敲着头想事看来遇上了疑难之事,口中念念,来回踱走了两步,示意要改便继续口述道:“:……谨因言君仲幸许为卖材,至今未得蒙恩受幸,叩头。材贾三百,今霍回又迁去,必为急卖之。来日必赐明教,叩头幸甚幸甚。谨下仆奉钱再拜君仲足下…….良正叩首再拜。”说完这句,他才望向月质真相:“大家(对家主,上級的称呼)来了?待良正忙完这顼碎之事,稍后致以温凉(寒睻),再让大家诘难,。”

  月质真相听了点点头,明白胖子这是委托南边一个叫君仲的人帮助出售财货,却迟迟未见这个君仲出货,于是又写信中促请君仲尽快出售财货。

  胖子良正拿起记室记录书信的板椟一边看,一边对他说:“去告诉他,就和宗政市丞说,就说全都急卖了,不能等了!不要有别的说辞”

  记室道:“市王遣小人来时曾叮嘱过,月质氏在南边就市赊买,弄的处处“罢市”了,市王也遭了上官训斥,被责以还第。而且,新上任的市魁(市令)说到任后要整饬市司,再有闹事的要枭粹首于市。急卖之事是不是先缓下。”中年胖子手指指甲在案上一弹,抬起双眼,绿豆小眼中闪过一道略带青色的冷光。笑着问他:“你个阿奴要教我做事?”记室有些踌躇,轻声说道:“南边己是日闻征市,则莫不号恸,巷哭者声相接……”对胖子的惧怕让他的鼻孔随着呼吸一起一落,声音倒挺冷静。

  “巷哭你个头!”胖子近乎咆哮地抓起书案上的砚池便向他砸去。这一下重击将记室打得撞到到身后的书案上。桌案在撞击之下吱嘎作响,案上堆积如山的帐册行文希里哗拉砸落到记室头上身上。

  中年胖子在叫嚷,挥手将面前桌案上的一切物品都扫落在地上“宗政君仲特无纲纪,私进数百口大材助营私宅,还怕人不知,他作虚买券,至境内尝大饥,谷价踊贵,才激起此变的”他在心中将这份愤恨一遍遍地叠加。“宗政君仲,区区一市丞驿帅,也敢自以为王?自称市王!”“

  胖子拍案而起摇晃着拖着沉重的步子嘎嘎吱吱走了过去,“你就是宗政君仲养的一条牲口,也敢教我做事!”他的怒气找准了目标:一拳拳朝记室的头部和肩部砸去:“他妈的,能不能让老子消停上两天。”

  “什么狗屁市王,宗政君仲这个狗才能不能让老子消停上两天。”胖子深觉不解恨再加上粗腿,又踢又踩直至那记室在地上缩作一团,颤抖哭求为止,胖子才停手走回榻上,待女赶忙又将绸巾浸入滚水中,然后乘热提出,围在他头上绕了三匝。胖子满头大汗趴在那吁吁喘气,良久才缓过气来,笑着对月质真相说道:“下边办事的人不象话,不治治就不行”

  记室抚着头困惑坐起身来,象只刚被踢打过的小狗那样,颤抖着朝周围怯生生偷眼看着,鲜血从他的鼻子、嘴巴和头上流了下来。胖子朝他怒吼道:“过来牲口,血不要滴到我的织成上,那是邺都织成署出的毯子。”记室爬起身来,用他的袖子擦了擦鼻子和嘴巴:“是,闻人大家。”连滚带爬跑到他身旁。

  “告诉宗政君仲这是颖川庾氏的意思!他要不想死,就闭嘴把财货立刻急卖了。”记室吓得一躲:“小人这就回南面说去……”一边急忙向外面奔去。

  他这一通打砸,弄得在场的人目瞪口呆,幸好这个叫闻人良正的胖子平时就做惯了这样的事,不惊慌也不尴尬,喃喃地说道:“可惜洒了一盆好墨……”

  “磨墨的事交下人做了。”月质真相上前道:“姊夫别为这等粗人气坏了身子。家里这么大亏空要堵上是真不容易。还好“姊夫”能任繁剧,经济之术处置得周全,真相实在笨拙,一点忙也帮不上,难为“姊夫”了。”胖子摇了摇叹气。

  月质真相笑道:“真相给“姊夫”送人来了。”说着,招手让人叫法生进帐。

  闻人胖子看了法生两眼,问:“这是谁?” 月质真相走近闻人胖子耳边,暗暗说了几句话下来。闻人良正哦了一声,忽然好像想到了什么,指着他说:“我一直在想这事,不成想,操持之际竞忘了,大侠尊姓大名?如何称呼?”

  法生才见那记室满头是血,气急败坏而去,对他没一点好感,只是说:“河间,临清项法生,请先生见教。”

  闻人胖子哦了一声,挥手道:“久仰,久仰。大名如雷贯耳。”法生对他更没好感了,心说:“久仰你个大头鬼。河间除了我阿爷就没人听过我的大名。连坞壁邻里的街坊都不知道我姓啥,你还贯耳了?胖子点点头,他寒睻两句便唤下人送法生两人去旁边小帐歇着了。

  胖子打量了月质真相两眼,问:“你要用这个人?”

  “这恶人先是勾引有夫之妇,再逼其抛夫弃子。却又转手将那女子献给太子以做晋身之阶?如此禽兽不如的牲口,正当合用!”月质真相走近胖子耳边:“此人如此卑鄙无耻,必然是下贱怯懦之辈,先前我用言语激他,他面上过不去才跟来。一旦见了沮渠伏都那凶暴杂胡,定然吓得屁滚尿流。早早就逃之夭夭了。这不就遂了“姊夫”的意?”

  几句话说下来。闻人良正眉头一皱:“会有这般轻信的人,你说的他都信?”

  月质真相满脸得意:“这种田舍郎,毫无见识,也就能骗下无知村妇,何况村野愚夫最信神神鬼鬼的东西,他当然会信。”

  闻人良正展眉一笑:“这事算是成了,接下来怎么处置周全,我正想和你商议下。”他带着月质真相转入后面一处守护森严的毡帐,一个脸上有淡白刀疤的十八九岁男子,正与几个人小声议论。见他们到来,人们停止了交谈。刀疤男子用咳嗽声欢迎月质真相,他用咳嗽声压住了众人的议论。这人身体修长厚实,年纪虽轻却气度沉稳。一看就令人肃然起敬。其他人则满脸堆笑地纷纷起立。

  闻人良正介绍众人见面后,露出一丝微笑对刀疤男子说:“南边的事我这忙的一刻也脱不开身!只好劳动二十四郎你的大驾,烦劳你从滠头亲自过来巨鹿泽商议了。”

  “良正兄是我五阿兄的挚友,自然也是我的好友,但凭吩咐就是。”这二十四郎目光闪烁摆了摆手,他言词谦虚,绝不轻易说笑。说话时每个字好像有千斤重量,清楚干脆,说出来十有八九都无可辩驳。

  “我按照良正兄的意思抓了份章程,你也参详下!”二十四郎从书案上将那份誊录好了文章又吹了吹,递给闻人良正。他生性凉薄阴枭,处事却显得十分干练沉稳。,总是耐心地等别人说完了他才表示意见。

  闻人良正仔细看完,迎着二十四郎目光中审视的神色,抬起头带着笑说道:“很好!滠头都督府和辽东慕容氏的意思我懂了,这次斗宝会上,我会让月质氏交出供神的商主金叵罗,敬陪末座,这样他们也保得住体面,五郎和阿六敦实在是体贴,良正谢过各位大人了。”

  真相沉默不语,月质氏在西北折腾了那么久,几代人驱使数万行商冒着生命危险闯荡朔漠,这些人不过递一张纸就要夺去!提笔圈点之间就让她倾家荡产。

  “现在天下不宁,这赵地十州与西域各处的财货周转承运都掌握在月质氏手中,这偌大的营生倘若为奸人所用怎生了得。天下诸公当然是要忌憚的,对不对?”二十四郎眯着眼睛,藏起锐利而深沉莫测的目光,沉声道:“这也是为了大家都能安生!我阿兄和慕容家的阿六敦都奉劝月质氏对商主金叵罗及时早放手,这也是你们自求平安的上上之策嘛!月质大家以为如何?”

  所有人都望向月质真相。

  “姊夫怎么说我们月质诘氏当然便怎么做,只是真相想来想去,总觉的心中不安,这么勿勿交出商主金叵罗实在不妥,真相想不出除了我月质诘氏,还有哪门商主有合适的人手能接掌,应该是还不到时候吧。”月质真相口气相当平静。

  “好,好,好个不到时候。”闻人良正猛然回头,的一对绿豆小眼瞪得像牛眼灯笼,死死地盯着她,好久才说道:“你果然还不死心,惦记着宗主之位不放。是想到时候了,联通海内八大商主集十州财力来除去我夫妻二人!?月质真相,可不要忘了,你阿爷会怎么想?把我们赶了下去,那把椅子,也轮不到你来坐!你四下看看,西羌之主鲜卑之王站在谁人一边!”

继续阅读:第22章 看蚂蚁打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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