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编伍
周卓的小手2015-10-29 22:063,787

  回到邑里,老令狐就找罗侯,很生气地嘟囔说:“我干不了!这是闹着玩儿,还是打仗呀?乱七八糟!简直是抢着去投胎啊。我干了十几年的什长,没见过这样的着急送死的!……我……唉!我干不了啦!”

  罗侯问明了情由,就安慰他说:“你老人家别着急,咱们这些部众是什么人呀,都是拿锄把子的手,猛不乍地拿起弓槊哪会打仗啊?这可是瞎子赶夜路,你也得一步步来嘛!赶明儿咱们点个卯,你老人家多点拨点拨吧!”老令狐听了这最后一句话,老脸儿笑成了一朵菊花似的,一连应着:“没说的,没说的。”

  罗侯就找法生去了。法生回来以后,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五六十个人,占住地势高处,手握强弓硬弩,以多打少,这十拿九稳的事,怎么会硬是让对方十来人活蹦乱跳,生生杀出了,这实在太伤人了。

  他越懊恼地越闹腾,独个儿又是用拳头砸墙,又是踢狗打鸡,呼哧呼哧生气呢。他心里来回地想:“他妈的,这个事儿不行啊!带这么些狗日玩艺打什么仗啊,只会打自己人,可怎么着?”正觉得倒霉不过,外面又来了个老婆儿,是步禄儿的娘,她在院里喊叫:“法生在哪儿?怎么好好的把我小子打了!他这个游徼是干什么的呀?”法生一听不好,连忙钻到里间屋,把门插上,不敢见她。老婆儿一面数落着,一面气冲冲地走进来。旁人说:“法生不在。”还劝她。

  罗侯来了,老婆儿拉住他说:“罗侯,你说怎么着?我小子要是手废了,我靠谁去?”她恼怒地拽着罗侯的手肘,“你说呼延老三是瞎了还是疯了?”

  罗侯不置可否。“我瞧他是瞎了。”他攀上楼梯,朝沉寂的房中内窥视。在了,门都上了闩。”他一脸严肃地说了许多好话,老婆儿还是不依。

  这时候,步禄儿的胳膊已经包扎好了,也来找罗侯,哭丧着脸儿说:“大邑长,罗侯哥,你看怎么着?他妈的!我跟呼延老三这牲囗无冤无仇,他凭什么射我这一箭?法生也不管,就这么白打了我呀?我要成了废人,谁养我这家几囗啊?不行,我得找你打官司!”旁边索头朱逢耐不住说:“得了吧!呼延老三又不是故意打你的,刚才他还急得直哭哩。你又没伤着骨头,怎么会成废人呢!”步禄儿翻了一下眼睛说:“嘿,没伤着骨头,你倒说得轻巧,我也扎你手上一箭试试看!”老婆儿和索头朱逢也吵起来了。

  罗侯忙把他们劝住,答应批一斛栗米,给步禄儿养伤。步禄儿嫌少,争来争去,最后多给了他两斗,他娘儿俩才拿上米走了。真是越急越来事,这边闹腾的刚走,那边崔小胆又来交弓刀,他因为步禄儿挂彩,心里害怕,又听了他婆姨的话,觉得家里有坞壁的几亩地,够吃够喝,干吗还闹这送命的事儿呀?就提出来,坚决不干了。一提起打仗,他就脸色发白。

  罗侯笑他:“你哪一辈子是吓死的呀?”崔小胆说:“不……不……不胆小,可就是由不得我自己呀!”谈了一阵,罗侯就跟他说,打了鲜卑人,慕容鲜卑这几年,那年不来抢粮抢女人啊?这是保自己的性命嘛,被开了坞壁谁都得倒霉,你和你婆姨也得被牵去为奴。又劝又骂了他半天,崔小胆才挂耷着脑袋,提着弓刀去了。

  这儿,罗侯问:“法生呢?”旁人朝里间屋努努嘴。罗侯扒着门缝儿往里瞧了一下,就用根细木棍儿把门拨开,猛地闯进去说:“好哇!打死人了你也不管啊!”法生坐在塌上,头也不抬,话也不说。罗侯说:“你怎么啦?”法生气囊囊地说:“我他妈陪命行不!老子不干了!”罗侯听了,心里好笑,说:“行行行,我也不干了,咱们回家吧!”一边说,一边拉着法生就走。法生挣扎着说:“罗侯哥,人家心里怪难受的,你还说笑!”罗侯说:“不是说笑,我有话跟你说。走走走!到我那儿吃饭去。”就把法生拉走了。

  两个人吃罢晚饭,就上灯了。罗侯问法生:“你说你不干了,你凭啥不干呢?”法生说:“我不会带部众,打不了仗,怎么干呀?”罗侯笑起来说:“谁从娘肚子里生下来就是个大将军呀?谁还不是慢慢儿学的!”法生说:“我学不会,我……我反正得跳行!”罗侯说:“跳行有屁用!慕容鲜卑终归要来的,该死该活都是听天安排!咱们谁都得学会打仗,不学就吃不开。”

  法生苦着脸说:“旁的事儿好学,这个事儿弄不好就要伤人嘛!”罗侯看他太丧气,就坐在他旁边安慰他:“打仗还能不伤人?咱们明天碰头议上一议,多琢磨琢磨就有办法啦。”又悄悄地跟他说:“你姐夫说的,咱得不怕撞破头,越碰越硬邦,碰成个铁头就什么都不怕啦。”

  这晚上,法生就在罗侯那儿睡,他可睡不着,心里觉得怪为难,又觉得罗侯的话也说得不错

  第二天在邑里,召集了里员邑长议事,都亭长们也都到了。会上,张染也赶来了笑眯眯地说:“咱们这阿楼那部曲,厉害啊,打了两回小仗,虽然没打什么胜仗,也算把慕容鲜卑吓跑啦。”大家都笑了。张染说:“正经话,都是刨地荒伧么,可真不容易啦!古话说得好:‘人在世上炼,刀在石上磨。’你们今天就好好儿议上一议吧!”

  老令狐着急抢着说:“我说,咱们这什伍太乱!一打起仗来,就跟野狗乱了营似的,这还行啊?照我们的老规矩,什长伍长说句话,谁也得服。叫你朝东你朝东,叫你朝西你朝西,谁也不能错一步。军令重如山啊!不听指挥,还能打仗?当年老使君在时,那都得砍头!砍头!” 大家都挑出许多错处。法生不好意思地说:“我也有个错处!昨天我打了一阵子仗,不知弩坏在哪儿,就是射不了。回来一瞧,拉弦时没抵住望山,望山不后移,牙没法正位后牛也复不了位,就这样老射不呢!”大家听了,笑得肚子疼。可是谁都说:“别笑!”“别笑!”“别笑呀!”呼延东说:“笑什么!就数我的本事大,尽打自己人!往后我不瞄准不发弩,发弩就得打到仇人身上去!”

  老令狐满意了,站起说:“我说,我说!”大家说:“你说吧!”老令狐说:“我说呀,再打起仗来,咱们得有谋划。还得把土河游弈(游哨),捉生问事做好,还得派探马举烽联络好,还得,还得有个嘎嘣儿脆的规矩!”罗侯说:“着!咱们订上几条规矩好不好?”大伙儿说:“好!”就订了好些条规矩,不准这么,不准那么,谁要犯了,就得受处罚,穿箭,游营,砍头,示众。

  这下子,法生可乐了,说:“要这么着,我这心里也有个章程啦!这事儿太重要,明儿咱写出来得跟大伙议个头绪,好好儿说说,这些一条一条的都得记住了。咱们这回不行,下回瞧!”众人一片惊叹说:“好小子,真有出息!你小子上了一回子书舍,真会写字儿记章程啦?这得叫你大书师,大先生啦!”法生心里得意嘴上可说:“都是瞎写!瞎写!”

  老令狐勾拗着头说:“我当日一看法生,就知道是了不起的好汉,不料还识文断字?!了不得啊,了不得!”他拍着法生的背不停的感叹。

  张染瞧大家劲头儿挺足,心里很高兴,说:“这么着行喽。只要有心气,仗打得多了,自然就有会打啦。”他眼睛里露着笑意,对法生闪了一眼,说:“以后有事儿要沉得住气。这就和漕上行风客(走私)一样,把舵的不慌,乘船的才能稳当啦!” 大伙议定按幢下分队来办,五十人为一个队,领头的队正;对下面按火来分,十个人相好聚到一个锅里吃饭的为一火,领头的叫什长。什下分两个五人小队,领头的叫伍长。

  一有时间了,法生就把这群荒伧找过来,让老令狐开始训练他们,怎么训练呢?第一步习金鼓旗帜,先教列阵,之后听角手,也就是号手,吹第一通号,列队,二通号,偃旗息鼓,三通号,举起大旗,听到鼓响,两列人呐喊着向前冲,接着其中一列鸣锣,锣声一响,那列人马就停步后退,另一什人马继续前进,然后前进的一方队伍中突然也鸣锣,则那队人马也退兵,反复如此,这就是练兵了,当然古代的练兵,如今看来,似乎要小学生军训都简单一些。

  随后就是号令,什么临阵脱逃、误了行程、泄露机密等等等等,都斩首,包括把妇女带入军营,都得斩,打仗的时候见死不救,全队都斩,丢了旗帜,全队都斩,滥杀无辜,斩,毁庄稼砍树木,斩,等等,不再细说。

  这些都记下,练利索了。才进入初步的阵型和配合次序的训练。

  一日,呼延东骑在马上得意忘形,神采飞扬的大呼小叫,被老令狐看见,叫人用石子土块砸了个满头包。

  老令狐数清呼延东头上的包,才告诉众人,原来骑兵入阵时也要站在地上,,出击的时候才准你上马。这是要迷惑敌人,一不让你知道我骑兵在哪里,二来,防止骑兵象呼延东一样成为箭靶子,还未出阵就让对放射手队打趴下了。

  张染蹲到坞壁土墙上边,看着下面的小土围子在西落的太阳下吵吵嚷嚷,他觉得有一种勃勃的生气在升腾,象是有什么东西在慢慢醒来。“就做一回大的,”等法生罗候他们上来时,他说,“我想要做一辈子最大的一船风客买卖,冲羯虎子(拓羯)脸上撒尿,让慕容鲜卑也尝尝鲜?”

  “我觉得冲人脸上撒尿不好——”法生开口道。

  但是呼延罗侯“哎咳”一声打断了他的话,于是张染继续说:“呃,人生在世那能长生不死,世上万物皆有终结之时,如果不乘壮年立下功业,当我们的身躯如高山般倾去时,必会对今日的怯懦痛哭不己 ”

  “当苍茫大地如同土丘般大小的时候起,我就随你走到了今天!当滚滚江水如同小溪般长短的时候起 ,我就跟你走到了今天!”呼延东走上来随声应合歌唱,他看着法生说,“我打从坞壁里出去,随你去了书舍后,从来都是遇到什么歹人就在他头上拉屎拉尿。现在却跟我说这么做不对。太迟了。”

  “让他们惊叫吧,”呼延罗侯说,“用野果喂养的孩子,出类拔萃地成大了!长成了英雄模样 ,今后我们同心协力 ,若是有人想离去,便砍断他的头颅。若是有宗伍想散去。便击碎他们的踵骨!?等见过我们,世人就有故事可编了!”

继续阅读:第42章 干练的贵人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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