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干练的贵人娘子
周卓的小手2015-10-29 22:063,945

  法生议完事溜弯去看迦耶。刚走到坊口,就瞧见西渔邑的一个女人,在跟人打听迦耶住在哪儿,法生认出来是有名的“大马车”王媚子。她头上油,脸上粉,红对襟子衫、下着蓝条纹间色裙,腰间用一块帛带系扎。妖妖怪怪的。法生问她:“你找迦耶干吗?”她怒气冲冲地说:“找她干吗?哼!我要跟她没完!”

  法生心里想:“这可怪了。她跟迦耶有什么事呀?”就急忙进了胡同,找到迦耶住的院里,叫了两声,不见有人答应。“迦耶。”他心中一惊忙大步走到房前,门也不敲就进去了。进屋一瞧,迦耶独个儿坐在塌上,抱着她的大狗耷拉着脑袋发呆呢。法生跟她说话,她头也不抬,话也不说。法生忙问:“贵人娘子,你怎么啦?”迦耶气呼呼地说:“我不干了!”。她一抬头把法生吓了一跳,迦耶看起来不比上次见面恍若两入,脸色像鬼一样苍白,青紫的眼眶上有瘀血未褪。

  法生见了很好笑,就问她是怎么回事。迦耶说:“我不管这些烂事了,见天受这份窝囊气,非把我气死不行……唉!谁知道呢,人家都说她好,说她误得起工,跑得了腿,就叫她管了事,谁知道她根本不知道度支转运的事!呸!不要脸的娘们!教她也教不会。她……她……她当着好些人,倒骂我是……是……不男不女的妖怪!你们这些狗男女没一个好人。只有沙罗摩才对我最好。”她说着说着,眼泪就扑簌簌地掉下来,后来索性倒在塌上,抱着大狗蒙着脑袋,哭开了。 法生摸不着头脑,为什么自己也成了狗男女。

  迦耶哭骂了一会,又试着想自己下床,她今天穿着红绢绣两裆,内着缠弦报腰,下着紫碧纱毂双裙,虽然象个好姑娘那样打扮上了,但曳地长裙却在双腿中间扭成一团。长长的发辫象野人一样的披在脸上背上,青的眼眶,杀气腾腾的眼珠子,这些隐藏不住的奔放气质,都深深出卖了她。

  她一只脚站着,摇摇晃晃的想维持平衡。但是扭到的肿大脚踝包扎着,当她试图想从床边跨出无法平衡的步履时,引起的疼痛让她骂骂咧咧起来。

  “你又要去干嘛?脸上到底谁打的?”法生问,他吓了一跳。“你怎么成姑子打扮了,这样你怎么当附真?”一连串疑问句,显示出他心中是相当的迷惘。

  “不用你管”她止住哭骂,轻声说,声音沙哑又紧张。显然这直率的问题显然让迦耶无尽的困窘,一阵殷红爬上肌肤。法生忽然带着一丝愉悦的想着,假小子脸红真是不可错过的奇观。

  她再次小心的向前跳一步。“滚开,我要上茅房!”

  “小姑奶奶!你就不能安份一点?我来帮你,我来帮你。”

  “滚,不用了,不用——”法生一把抱起迦耶,让她倒抽了一口气,结实又轻盈的身躯紧贴在他胸前。法生抱着她走了一小段路,走到房后茅房就到了,同时迦耶在诡异的羞怯中不停的拉着身上的红绢绣两裆,缠弦报腰,紫碧纱毂双裙。法生觉得对一名豪迈的女汉子而言这样的动作相当古怪。要知道迦耶正因为奔放的性格而出名,但自从她离开月质真相后,就对优雅而刻意诱人的衣着开始感兴趣。羞怯从来不是她的拿手把戏,现如今是怎么回事呢?

  “小姑奶奶,你连条虫都不忍踩死,和人打什么架啊!”他说,心想你那战五渣般的战斗力能战的了什么。“这打得跟猪头一样,开心不?你该待在床上,不要动到脚踝。要是你要什么,就叫我。」

  “嗯,知道了。”她转动着大眼珠子,让小手象不经意似的慢慢绕到法生颈后。“知道了,呃……”她迟疑瞅了瞅法生,法生觉得她古怪极了。

  “你打坏脑子了?”他回答,轻轻的把迦耶放回地上。“古古怪怪?”

  迦耶不大功夫后从茅房出来,很惊讶的看见法生还在那里。迦耶抬起眼睛用一个尴尬的笑容回他伸出的一只手。“走吧,回去了。”她红着脸迟疑了一下才往前跳。法生小心环过她窈窕的身体,一只手臂撑住背后,另外一只伸到膝盖后方。虽然他尽量轻柔的抱起她,小心不碰到伤处,但她被抱到法生胸前时,还是惊喘了一声。法生所抱过的女人中,没有人像她这样丰腴优美而细致。她的骨架纤细,但是身体柔软而性感,引人无限遐思。

  回到房中,法生温柔的把迦耶放回床上,手忙脚乱的在她背后塞了好几个隐囊(类似坐垫报枕的东西)。迦耶抓起沙罗摩,挡在自己的胸前。显得特别惊慌失措,也许正是因为她是如此的狼狈可怜,法生忽然,无法控制的想要拥抱、安慰这个象他小妹妹一样的女孩。

  “不准再乱打人。”法生粗声问。“听见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法生命令的口吻让她笑了起来。“得令,可薄真。”

  法生看到她的笑容不禁呆住了……如此的明亮、温暖,像一道明艳的火光点亮了细腻的脸庞。她看起来一点都不像自己在书舍上认识的那只小疯狗,法生差点要以为这完全是另外一个人。但是,不容置疑的,她是迦耶。

  “我脸被打坏了?”迦耶看见法生看他的迟疑目光,眼神立刻严厉起来。“赶紧给我找面镜子!快!快!”她忧心又扭捏地用手按着脸颊。“我脸成什么样子了?”

  法生撇撇嘴走到房间一角的衣柜。他翻箱倒柜搜遍浅浅的抽屉,找到一面修面铜镜。回到榻边,法生把铜镜交给她。

  迦耶想把镜子靠近脸庞,手仍因为想象的恐惧而抖个不停。法生伸手帮她拿稳修面盒,让她看清自己的倒影。她的手有些冰冷,手指僵硬无血色。她的眼睛睁大,呼吸几乎停止。

  “我本来没这么丑。”她做出一个搞笑的鬼脸,像个在玩自己倒影的孩子。迦耶发出一声颤抖的笑。“我要是心狠一点用脚踢她,她就打不到我了。”她的眼睛像中有什么宝石一样闪耀着,法生警觉到她快哭了。

  “不准哭,”他低声说。“我的附真不准哭哭啼啼的。”

  “对……可薄真都受不了女人的流眼泪。”她用手擦拭着泪湿的双眼。一个颤巍巍的微笑浮上嘴角。显得特别多愁善感,让法生觉得渗的慌。

  法生皱眉凝视着她裂开的嘴唇,发青的眼眶,伸手拿过床边桌案上个装着药膏的罐子来看。

  “道女阿姊留下来的药膏,可以治瘀血、擦伤、无名肿……”她说,手忙脚乱的想拿过来打开瓷盖。

  “你要一大桶才能够擦。”法生把罐子拿回来,帮她打开,却没有周回去,他拿着罐子,眼神在她的脸上游移。迦耶红着脸,似乎因为不由自主的颤抖而感到尴尬。她用手搓着手臂上细嫩的肌肤。

  法生用指尖沾起光滑、带着香气的药膏,靠近她的唇边。“别动。”

  迦耶乖乖听话,在法生帮她涂药膏的时候,盯着他的脸。疼痛、干燥的眉眼立刻吸收了药膏,法生又沾了一点。房间里奇异的安静,只听到迦耶沉重、颤抖的呼吸声。他又多沾了些药膏在指间揉着,整问卧房充满了香气清新的芬芳。尽可能的放轻力量,他把药膏涂在她瘀血、肿起的眼晴上。他手下的迦耶动也未动,眼神专注在他坚定的脸上。

  “谁他妈下的手这么重!”法生忿忿不平的说。“我要把他膀子御下来!”

  “你肯下手打女人?”迦耶吸了最后一下,由沙罗摩的背上缘瞄着他,泪光中出现一丝笑意。“是王媚子,就是那不要脸的娘们!去啊把她膀子扯下来!快去。”

  法生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她是在取笑他。他万分艰难的压下胸中那一阵未曾预料的暖流。“我是下不去手。”他说。 法生胸口有一种拉扯的感觉深深纠缠着,他想吻她、抱她、像哄迷路的孩子一样的哄她。他从来没想过这个疯狗般的假小子可以像这样可爱又脆弱。真是该死。

  正要细细问她,就听见王媚子嚷着进来:“贵人娘子在哪儿?来!咱们打上官司了!”

  法生为迦耶擦好了伤处,一巴掌拍在她头上“一点屁事也干不了,你还想不想当我附真(待从),还这熊样我换人了,给我去骂走她!”骂声刚落,哭哭渧渧的、抱狗蒙着头的、坐着的、不想干的迦耶,突然疾抬起头来!

  电闪在天外。

  法生的眼,正跟她打了一个照面。

  一张脸薄怒轻颦,贵人娘子气的又要哭了,跺脚就给他一巴掌。绑着的发辫叮当地散了开来,秋水一般亮丽的眼睛,象映着夕照的苇溏碧清灿亮。掩映着他水蓝色的影子。法生心中格登一下没来的及避开去,挨她的一记耳光。

  迦耶见他傻愣愣的模样,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带着眼泪一翻三白眼:“你就是不想我当附真,成天想换人了,我偏不让你如意,我去骂走她!”一双明净的眼神气呼呼地把弯刀似整齐的黑眉毛抬到额角边去。

  迦耶忙走到院里,喝问王媚子:“你闹什么?”王媚子指手画脚地说:“哼!你免了我这个织蒲鞋,蓑衣的苇头,这我倒不稀罕,什么好差事呀!顶不了吃,顶不了喝,当不当不吃紧。我得问问你,凭什么当着众人的面,说我养汉,说我是浪荡娘们?我就不依!我王媚子不是好惹的!”

  迦耶冷笑一声说:“你跟我打官司呀?好。你说说看!为什么李老乖和萧胖在你家里,半夜三更打起来?你到底是不是养汉呢?”王媚子翻着个白眼:“我自家事,碍不着你的事,你少管闲事!”说着就要走不敢闹了。迦耶得势不让人挡住门口,喝着说:“为什么谢老七拿个打铁锤在街上追你?你说呀!”王媚子泄气了,可是还老着脸皮说:“这是我们大人的事,小姑子知道什么?”

  法生出来打发她说:“别臭街坊了,这官司能打吗,顶风臭八里,快走你的吧!”

  “你跟贵人娘子沾什么亲,带什么故,你帮谁说话呀?”王媚子走到大门口,回头啐了一口,说:“哼!三个鼻窟窿眼儿,多出你这口气!一对狗男女。”就扭着屁股出去了。

  法生回头,迦耶得意的笑了,眼里还带着泪花儿呢,可笑着说:“不说不知道老娘历害!把她老底子翻出来,可算给我出了一口气。我叫这臭娘们真欺负苦啦!”法生笑着问:“你不是不干啦?”迦耶说:“为什么不干?不干,出来是干吗的呀!”法生笑着摸她的头说:“着哇!这笨头是越碰越硬邦,碰成个铁脑壳了,就什么也不怕啦!还行!先不换附真了。”

  迦耶欢喜了,絮絮叨叨地讲起她的大事。说哪邑姑子勤快,哪邑姑子懒得成虫,又说西渔邑撤了王媚子的苇头的差事,正经姑子都挺满意,新选的苇头尔朱苏摩又能干,又乖巧,做事可有办法呢。法生看她又上了劲,也很高兴,说了一会儿话儿就要回去。迦耶留他吃饭,他惦记着部曲,就匆匆忙忙回去了。

继续阅读:第43章 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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