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回响1
周卓的小手2015-10-29 22:063,509

  在赵国之都——邺城以西,安泽陂(湖)如莲绽放,静静的卧在宽阔奔流的漳水岸畔。

  一个壮年的男子,带着三五人,划着一叶小舟,在安泽陂上荡漾着。他打扮虽不侈华,却是干净利落纤尘不染。即使是坐着,从他伸出的双腿也能看出他高出常人一个头。,褐发闪现着丝丝金红色,下巴上黑须整洁,鼻子像刀刻般坚定。如常人般穿着便于骑射的袴褶服,褐斗篷还有武士的圆头黑靴,庞大的身躯如巨熊般闲适慵懒。

  湖面的风,吹得船棚一起一或,呼呼声响。湖直通漳水,据传西门豹为邺令时,曾被作为一处湖堰,主要是引漳水,或者蓄集天雨,以备灌溉邺西万亩粮田。后来,大概是在曹操以邺城为都的时候,一天有几个处士、文人,发现安泽陂挺美,凌凌霄霄,湖面千顷,烟波浩淼……又见湖边有丘有冈,颇有几分山川气色,遂有人喜欢来此消磨时日。

  在湖与漳河相通的一段,大约在百余步。在这一流水段上,流水潺潺,还长满了青青的芦苇。如有人站在滏山上,朝这里望,就会见这一连接段,像是鸭颈的样子。

  船上人正争论什么,对面儒雅的男子说:“主公因避天王外父张罴之讳,故改名为苻健,这样也算避祸消灾。”男子身边两个年青人愤愤地哼了一声。

  “这是阿婆(祖母)生阿爷时,阿翁(祖父)梦见到族曾——氐王蒲健,氐王对他说:‘你的这个儿子将会振兴我们的家门,我可以把我的名字给他。于是,阿翁为阿爷起名为罴。凭什么要改”独眼的少年大声地说。(洪梦族曾氐王蒲健谓之曰:“是儿兴家门,可以吾名字之——见太平御览)

  旁边的年长少年一听,也接过话茬说:“对!这件事我也听说过。既然老祖宗都认为阿爷可以‘兴家门’,可以做经国之大事,那么我看不用改!”

  “天王在位十数年,以猛治国。大和尚佛图澄,为佛一生,以善称于世。但是,这二位对我蒲氏的态度,却殊途同归,均主张——徐图于我。大和尚佛图澄反复对天王所说的那一句:蒲氏有王气,宜尽早除之!这等无情之语,令人背生凉意,不见光明,不见慈颜。这不改名是要以刀柄授人吗?不讲这事,说些趣事,来,说些趣事”男子笑着开解。

  “对,对,今天听到一仲奇事,近些年来,大天王今日派出国子博士,赶到洛阳,去抄写汉灵帝和曹魏所刻的石经,你说怪不怪,大天王平日昏暴残酷,今天听来该说他颇慕经学哪,真是令人意外。”

  那男子倚船帮而坐,一头乌亮的发髻也不裹纶巾幞头,似笑不笑地看着儒雅的男子“玄硕兄,经学,是大道方正之学,经国之君,无不广而推知,以求世事精进,国风张凌怎可不慕。”

  “主公所言正是。天王能够派出国子博士,赶到洛阳,去抄写汉灵帝和曹魏所刻的石经,并且敕令在内容上,要精益求精,一定要与皇家所藏匿的经书,认真对照参校。又命国子祭酒聂熊注释《谷梁春秋》,并准列于学官,真是难能可贵啊。”

  玄硕兄只是感慨:“去春,天王下令在灵昌津(今河南汲县境内)造桥,以通黄河。先后派20000人,采集石块,放置河流中间,以结连两岸。 但是,石块投入水中,往往多被急流,冲卷而走,生不住根。为此,前后用500余万功,然桥却尚未建成。也许天在报应,一天夜里,该桥成功部分,却轰然倒塌,诸功皆无。为此,天王一怒,命令斩杀石匠达上千人,任河水漂尸。而且还把剩下的人,全部克扣钱粮后,统统赶走。实在不知这样的人还推崇方正之学,想来令人搓叹。”

  壮年的男子闻言叹息:又是还任河水漂尸这等残忍?他忽然又想起了自己的兄长——蒲富,心说兄长的漳河失踪,岂不也正是被河水漂尸了……

  “你们亡伯,也是溺毙在这安泽陂中的,”男子嘿嘿冷笑。“这要再不改名,你们阿爷我也该河水漂尸了。”他的兄长,心地善良,喜欢直言不讳。博学有才,并且精通的天文图纬知识,善于交结朋友的兄长。就是溺毙在这里的。

  那一日邺西湖边芦苇丛,也象今日这般晚霞飞红。这时,他的兄长与友人荡舟来到了安泽陂(湖)连着漳水的入河口,这里水色清清,岸边芦苇摇弋。见四下无人,他的兄长建议,在这水中游泳,那两个叫石璞、王波的友人一身汗味,便同意了。

  于是小船靠岸,3人他们入水嬉戏,游到芦苇荡中、游到漳水中、游到浅滩处,还哼着歌……

  过了有一顿饭工夫,石璞、王波都上岸了,可是就是不见他的兄长,二人说,可能他还没有洗好,再等一等。

  这样,有等了一顿饭工夫,还是不见人上来,他们赶忙大声呼喊,仍然不见回音,这时天色更黑了……石璞、王波的心,也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开始沿着河堤、湖堤喊了。这样,又过了大半个时辰工夫,却没有一点点的回音,二人已经慌神了,这怎么办,氐王肯定要问起他们的,他们该如何交代,这不是要命了吗?俩人喊了好大一阵子,见一点没有效果,于是决定,王波赶快跑步到蒲府报信,石璞留下来,继续寻找和呼唤。

  那一夜,邺城西,安泽陂(湖)入漳河的一段,和入漳口畔上,布满百余盏灯。大家有人划舟入湖,有的人划船到漳河中,有的人大声呼唤着“蒲富”等名字,有的人下水摸索着……

  他还记得安泽陂内人们又是一阵又一阵呼唤、一声又一声呐喊。蒲氏的大员,除驻在枋头城、漳河两岸的一些文臣武将,没有来以外,大部分高官,都赶赴到了这里。来到的人,都在分头寻找着。

  他的阿爷,使持节、都督六夷诸军事、冠军大将军,西平郡公就这么等着,趴在船帮边上,大声的叫着儿子的名字——“蒲富、蒲富啊,你小子跑到那里起了啊?……”这样一喊,就是几十遍。

  坐在父亲身旁的他,突然觉得父亲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似乎一夜度了十年光阴,氐王变成了老人。而阿娘姜氏,已经哭昏过无数次。

  蒲福的妻子杨氏,更是无限悲伤,望着自己的和蒲富所生的几个孩子,她已经不知道今后该如何是好。

  二郎蒲源、四郎蒲雄,也都是哭得稀里哗啦。

  忽地,一艘船追了上来,大声向他们叫喊然后靠了上来。

  那男子倚船而坐,刚要说话,追来的精悍少年已一个膝跪了下去,禀道:“阿父(叔叔),我回来了!”正是率具装骑,与法生一同追袭阿六敦的骑士。

  “黄眉。”那男子微微一笑,浓眉下一双黑瞋瞋的瞳仁闪烁着,说道:“法生的事可办好了,慕容虎纹具装甲骑打跑了?”他一面说,目光幽幽地上下打量来人。

  苻黄眉不禁一怔:阿父哪来这么灵通的消息!口中却笑道:“打跑了!”阿父略一躬身,将手一让说道:“实在是久仰慕容虎纹具装的大名了——看来也不过如此?”苻黄眉看这位阿父眼中有一种沉稳静娴的气质,不带半点波动,竟不自禁点了点头:“慕容虎纹具装甲骑在我“盍稚”(氐族自称)突骑之前,只如土鸡瓦狗一般。给我一千骑可破他十万人!”

  阿父身边的众人都哈哈大笑。“法生这小子打仗倒是一把好手,我没看错人!”他点着头。

  这人正是符罴,现在已改名符健带着两个儿子,二三友人,乘着闲暇时光,溜达到这里了。

  这时又一人施施然踏过船来,他结实红润,有着黑亮的头发和胡须,身穿暗纹绒绸衣,。“见过姊夫。”他向符罴行礼,“阿舅”“强郎”船上的几人连忙起身致致,他一一回礼,朝这个说了句悄悄话,拍拍苻黄眉的脸颊,拍拍长生的手掌,最后坐在符罴旁。

  强郎望向四周,噢,人们都彬彬有礼,但他们的眼神让他说不出的烦躁。“强郎,去河间那里可逍遥自在。”有人快活地道,苻黄眉在一旁点头,接过话茬,“是啊,是啊,这一仗法生可发了,我可是亲眼看见,子女财帛堆积如山啊。”

  逍遥自在。你们不知道其中的麻烦啊,强郎苦涩地想,诸天神啊,这可怎么开口。

  符健亲切温和拍了拍他的肩膀,“阿奴,这回真是辛苦你了,我实在是忙得没办法了。”他最好多说几句笑话,否则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强郎逼自己微笑,“阿兄太客气了,有辱使命,实在是惭愧啊,惭愧啊。”

  符健皱紧眉头。“阿奴,你有事要说吧。”强郎接口:“西平郡公将龙骧将军传与四郎了。”听了这一句,符健差点咬到舌头。这都是些什么事?

  “坊头都在传大头龙骧立世子了,”强郎说,“听说四郎很为难,为此心苦了很久。”他的四弟符雄,头大足短,所以会有大头龙骧一说。

  苦你阿娘,符健清清喉咙,“永安威公,洛州使君有出来说话吗?”永安威公是他堂叔,洛州使君是他叔父,这时他最需要他们的支持了。

  “永安威公和洛州使君还未说话”。

  “大头公也配当龙骧将军,阿翁昏了头了”独眼的符长生不屑地说,“他凭什么和我们争?”

  “凭他一手掌握坊头所有部曲,他就是龙骧将军。”强郎道,“如果我们不掌有部曲,他就能扼住了我们的咽喉。阿兄困居邺都那来的部众与他对抗,一旦,他掌控坊头,那我们就只能拱手,乖乖让出世子之位了。”

  “如此说来,让法生掌握河间部众,果然是势在必行了。”符健说,“手中有部众才说得上话。”。湖上卷过一阵狂风,吹皱了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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