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心仪将自己的身子站稳之后,脸上已然露出了哀求之色:“芸儿,你相信我。我真的是要救你们出去的。你快告诉我,这里面究竟有什么险要之处?”
“哈!哈哈哈!”“芸儿”忽然又笑了起来,指着上官心怡的脸,摇晃着脑袋,说,“这里面啊,这里面有个好大好大的死人坑。死人坑那里啊,埋了好多好多的白花花的尸骨。一堆儿尸骨,就是一个冤魂。哦,是了是了,都是冤魂,都是鬼!鬼!呲牙咧嘴的,和活着的时候一样。鬼,鬼,鬼……”
见“芸儿”再度语无伦次,上官心仪更加焦急,站起身来,就要步上官弘毅和韩笑天的后尘。
几名军士见了,赶忙上前,躬身施礼,挡住上官心仪的去路。
上官心仪圆睁杏眼,向面前的军士厉声嚷到:“你们还要不要性命!竟敢拦本小姐的去路?”
还是那个年岁稍长的军士,往前又进了半步身,垂首说到:“小的们哪里又敢拦小姐的路?只是,将军既然让小姐留在此处,还望小姐可怜可怜小的们。”
“这都是什么时候了?你们没听这女孩子说的吗?你们都没有长脑子不成?”上官心仪心急如焚,指着说话的军士再度叫嚷着。
军士又抱拳拜了一下,坚决地说:“小的这一颗脑袋不值什么,小姐的安危重要!”
上官心怡骂了一声“愚钝”,接着又说:“要我说,你们一个个的就都是死脑瓜骨子!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事态瞬息万变,你们的将军已经命悬一线,你们还只死守军令,不知变通吗?”
“小姐,”军士再拜,“只听这疯言疯语的女孩子一面之词,恐误大事。”
“你说什么?”上官心仪更加冲冲大怒,“你的意思,是说我只会误事?”
“小的怎敢!”军士慌忙说着,“扑通”一声,跪倒在上官心仪面前。
“既如此,赶紧给我让开!”上官心仪说着,绕过跪倒的军士,又要行路,余下的军士,却在面前形成了一堵人墙。
“你们干什么?造反吗?”上官心仪看着面前一张张毫无表情的脸庞,又大声嚷到。
没有人再答言,人墙却明显地更加坚固。
“我今天倒要看一看,你们拦得住拦不住本小姐的路!”上官心仪说着,直往人墙迈步。
一阵芳芳,直冲军士的鼻孔。全是二十几岁的小伙子,从往日里温文可亲的上官心怡的脸上,只看到了一股子透人心脾的冷艳,顿时,结实的身子麻痹了一般。
上官心怡见自己到底“吓”得众军士全无底气,脚步迈得更觉沉稳。
人墙失去根基,随着上官心仪的步子,连连往后撤退。
直走出了十几步,人墙只是尽可能地与上官心怡保持着合适的距离,丝毫,没有闪开的意思。
实际,上官心怡不知道,众军士自己也不清楚,人墙所以未开,早不是众军士的坚守,而是被上官心怡的绝世美貌所迷,个个军士,俨然都不知道自己在干着什么。
上官心仪被堵着的,又哪里仅仅就是身子?心底里的急火越烧越旺,“唰”地一声,伸手竟将一名军士的腰刀抽出。
人墙依旧如故,没有一张脸显出半分的惧色。
上官心仪握刀的手瑟瑟地抖着,朝着人墙又愤然说到:“不要以为本小姐下不去手!你们如果还这样挡着,休怪本小姐不留情面!”
没人答应,也没人让路。
“你们都是我上官家的士卒,我兄长的话是命令,我的话,难道不是?”上官心仪说着,把刀缓缓地举起。
一张张军士的脸,僵硬到了死板。
自来没有摸过兵刃的上官心仪,也只把刀举了眨眼的工夫,手臂已然酸麻,哆哆嗦嗦了两下,干脆就把刀“当啷”地一声扔到地上。
“啊!杀人了!杀人了!”“芸儿”的叫嚷被钢刀落地的声音再度激起。
上官心怡返身又回到“芸儿”的身边,将“芸儿”颤抖着的身子搂在自己的怀中,嘴上宽慰:“没事儿的,芸儿,没事儿的,我们不过在闹着玩儿。别怕,别怕,没人要杀人。”
“芸儿”捂着自己的头,“啊啊”地只是喊。
本是悬着的一颗心,被“芸儿”再这样一闹,上官心怡也禁不住火了起来,冲着“芸儿”就嚷:“别叫了!别叫了!”
“芸儿”受到呵斥,一把就将上官心怡推开,站起身,就往一旁跑。
“芸儿!”上官心怡叫了一声,从后面就追了上来。
“芸儿”直跑到一根石柱旁,一只手扳着一块儿鹅蛋大小的黑色石块儿,回过头来,“嘿嘿”地又朝着上官心怡笑了起来。
上官心怡只当“芸儿”要拿石块儿扔她,收住脚,小心翼翼地说:“芸儿,听话,我不会伤害到你的。”
“芸儿”还只咧着嘴笑着,仿佛,等着上官心怡的靠近。
上官心怡极力地,也使自己的脸上绽放了笑容,慢慢地才又往前移了两步,“芸儿”的眼睛里,却又流露出惊惧的颜色。
上官心怡赶忙再收住脚步,更加谨慎地说:“芸儿,我陪你玩儿,好吗?”
“芸儿”听了,“嘿嘿”地笑着点了点头,待上官心怡稍一进步,又一脸恐慌地摇起了脑袋。
上官心怡尽量让自己耐着性子,轻声地对“芸儿”又说:“我陪你玩儿。我很会玩儿的。”
“芸儿”使劲儿地摇着头,惊恐地说:“你是女孩子,我也是女孩子,我们怎么玩儿?”
“什么?”上官心怡不解其意,禁不住反问。
“芸儿”只警惕着问:“你要把我绑到床上玩儿,还是,吊到石柱上玩儿?”
“什么绑到床上玩又吊到石柱上玩儿?”上官心怡直如同掉进了闷葫芦里一样。
“芸儿”忽然又哭泣起来,哀求着说:“你不要再撕我的衣衫玩儿,我的姐姐死了,再没有人给我补衣衫了。”
上官心怡终于听明白了“芸儿”的意思,双颊不禁微热起来。
“我听你的,我自己来,好吗?”“芸儿”见上官心怡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又哭着说着,就解丝绦。
上官心怡看来,赶忙就要跑上前制止,“芸儿”不知是否有意,手中石块儿扭动,地面忽然就震颤起来。
直如同置身颠簸于风浪之中的一叶孤舟,摇摇晃晃,个个跌足,连体而成的人墙都没有捱得住,顷刻倒塌。
上官心仪更是跌跌撞撞,翻身倒地。
一片惊呼声中,“芸儿”却又“呵呵”地拍着巴掌,叫起好来。
地面的颠簸更甚,洞府都跟着摇晃,“噼里啪啦”地,一片碎石自上方砸落。
上官心仪见“芸儿”还只拍着巴掌,并不知道躲避,冲着芸儿就喊到:“危险!危险!”
“芸儿”却把巴掌拍得更响,嘴里还幸灾乐祸地叫嚷着:“砸呀!使劲儿地砸呀!把天下的恶人,通通都砸死,个个都掩埋!”
说也奇怪,石子如雨,偏不砸“芸儿”一下。
还跪在地上,未得上官心怡“起身”指令的军士,见情势危机,再顾不得多想,起身扑倒上官心仪,又将上官心仪压在自己的身躯之下。
上官心仪被军士压住柔身,心内更添出几分的惊慌,才要呵斥,一块儿三尺见圆的石头,夹在碎石之间,直缀下来,不偏不倚,刚刚砸到军士腰间。
一口鲜血喷出,军士只喊了一声“小姐”,立时毙命。
眼见军士死去,“芸儿”先是愣了一下神儿,而后,更兴奋地拍着巴掌,嘴上直喊:“拍掌石!拍掌石!好厉害!好厉害!”
“拍掌石?”上官心仪心中稍事思忖,朝着被碎石砸得嗷嗷直叫的军士喊到:“鼓掌!快些鼓掌!”
众军士未得理会,却也执行着命令一般,先后鼓起掌来。
不出上官心仪所料,掌声起处,碎石再不挨身。
几个军士,往死里拍起了巴掌,须臾,地颤休止,石不再飞。
“哎哎呦呦”的叫苦声,随后就从军士的嘴里发出。
“这就是随我父兄拼死沙场的军士?不过如此!”上官心仪心中说着,就要起身,才又想起,自己的身上还压着一具死尸。
死尸沉重,上官心怡身体又微弱,实在搬挪不开,向着仍旧叫苦不迭的军士嚷到:“还不过来挪开他!”
随着几声答应,几个军士喝醉了一般,摇摇晃晃地,来到近前,也费了一些力气,才把死去的军士从上官心怡的身上移开。
上官心怡艰难地欠起身来,再看为自己丧了性命的军士,想着自己刚刚还对其勃然大怒,言语激烈,不免,黯然神伤,眼圈儿红透。
“坏人死喽!坏人死喽!坏人得了报应喽!”“芸儿”在一旁,忽然就连蹦带跳地,拍着巴掌喊了起来。
上官心怡更觉难受,再想“芸儿”到底是一个精神失了常的女孩子,也就叹息一声,心里面,忽然就感慨:“分不清好人和坏人的,这个世界上,又何止芸儿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