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心仪默默地又看了上官弘毅半天,直看得上官弘毅的脸上露出莫名的颜色,才更加坚决地说:“你若是怕的话,你可以先带着你的人回去好了。”
“怕?”上官弘毅哪里受得住上官心仪这样的说辞,脸色又是一沉,不悦地说:“想我驰骋疆场这么些年,可又怕过什么?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危罢了。”
“我的安危?你不怕,我就怕吗?”上官心仪说着,又重重地“哼”了一声,态度更显冷淡。
“这!这怎么一样?”上官弘毅言不达意地说着,心中只怨韩笑天多事,冲冲的怒火,自眼中射出,直扑韩笑天的脸。
韩笑天却显得比上官心仪更加坚定,让上官弘毅所看到的,已然不是先前的谦逊面孔,毅然决然之态度,刀削斧凿一般,显现于脸上。
局面僵持了足足有半刻钟的时间。
每一个人,面临的虽然都是同一件事,所思所想,却截然不同。
上官弘毅不得不败下阵来,自小到大,他从来也都没有,——抑或是不愿,——违拗过上官心仪,更何况,这一回,上官心仪直指他最敏感的所在,——害怕。打他骂他都不及说他害怕什么更让他难以接受。
尽管上官弘毅做出了和韩笑天并上官心仪一同剿灭逍遥洞的打算,却不愿意说出一句的软话,转脸把一对鸳鸯置于一边,就调遣起自己的军士来。
“众军士听令!五十步为一岗,每岗设两人把守,一方面,不得放过老贼,一方面,不可失去退路!”上官弘毅命令发出,又将冰冷的目光指向韩笑天。
韩笑天意愿达成,再不顾及上官弘毅对自己的态度,只当没有发觉,把脸轻轻地扭向了一边。
上官弘毅见韩笑天不理不睬,只为着上官心仪,把心中的气恼,勉强地压了下去。
上官心仪满脑子想着的,就只有尽快地除去恶人,解救出这里的女孩子,见上官弘毅安排好了军士,兴冲冲地就说:“咱们走吧!”
“心仪!”上官弘毅慌忙阻止,“你还是留在这里吧。”
上官心仪直觉得自己将要干出此生的壮举,哪里又肯落后,使出惯用的对付上官弘毅的办法,朝着上官弘毅,朱唇撅起,仰头不语。
仅仅是这么一个动作,上官弘毅自己都纳闷,怎么对他就如此地具有着杀伤力。
然而,这一回却非比寻常,就是上官心仪的嘴撅到了天上,上官弘毅也绝对不能答应上官心仪一同深入虎穴。
“心仪,我这都是为了你好。”上官弘毅说得虽然平静,一颗心,却突突地跳得快了起来。
哪怕面对再强劲的对手,上官弘毅别说心跳加快,眼皮都不会眨上一下,而对上官心仪,这样的心跳,俨然就成为了他的一种百药皆无法医治的病。
上官弘毅自己也说不清楚这其间的缘由,但,他知道,这绝非惧怕。惧怕这个词汇,以及与惧怕相关的任何词汇,都是上官弘毅所不屑的。
上官心仪果然把嘴撅得更高了一些,只等上官弘毅改变主意。
上官弘毅还要再诉说这里面的危险,韩笑天却行至上官心仪身前,先是略带赞许地朝上官心仪笑了一笑,而后,就轻声劝说到:“你还是留在这里吧。”
“你怎么也这样说?”上官心仪虽然也不悦,或者,尚未得出降伏韩笑天的法子,只是这样满心委屈地问着。
韩笑天仍旧笑着,向上官心仪摇了摇头,又说:“你想想看,你跟着过去了,真要和那个老家伙打了起来,还要为你分心不是?”
上官心仪听了,心知其中的道理,嘴上却又说:“我就知道,在你们的眼睛里,我永远都只是你们的累赘。”
“哪里?”韩笑天又摇了摇头,拿眼睛往一旁畏缩一团的女孩子一指,向上官心仪又说,“她可是还要你来照顾呢。”
听韩笑天如此一说,上官心仪心里面略微地舒坦了一些,轻轻点了点头,还佯装出几分的不悦,说:“那,好吧。”
韩笑天也点了点头,回身便向上官弘毅说到:“咱们走吧!”
“什么时候又轮到你小子分派我了?”上官弘毅为上官心仪倒被韩笑天说通,已觉不快,再听韩笑天似乎带出命令的口吻和自己说出这样的话,心中更是恼火,这样想着,才要发作,上官心仪却又堵住了他的嘴,向着他,微笑说到:“兄长,你们快去快回。”
上官弘毅点了一下头,又说:“把小飞留在这里吧。”
“干什么?”上官心怡又把脸往起一扬,斜着眼睛问上官弘毅。
上官弘毅常常也遭上官心怡这样的斜视,虽然,更多的,不过也只是一种调侃,而这个时候,当着韩笑天,却不免有些下不来台,郑重地,向上官心怡又说:“留下它,还不是为你的安全着想?”
上官心怡却不以为然地说:“真是为我着想,你就快一些把那恶人除掉。小飞跟着你,找起人来,可不更方便些?”
“这……”上官弘毅心虽不快,嘴上又无话可说。
上官心怡胜利地看着上官弘毅,把脸仰得更高。
“心仪小心!”上官弘毅无奈,愤愤地又嘱咐了一声,转过身,就走在了前面。
韩笑天紧随其后,才走出不到一箭之地,就听上官心仪又在后面关切地嚷了一声:“笑天!当心!”
类似的叮嘱,上官弘毅每每临阵,都会自上官心仪口中发出,上官弘毅就会燃上半截的细香,宽慰上官心仪:“这根香燃尽之前,我准平安回来。”
而这一回,同样的叮嘱,反而送与他人,上官弘毅只觉得自己的心中猛然间被谁给塞了一块儿寒冰,咬了两声牙齿,脚步更加匆匆。
直看着上官弘毅并韩笑天的身影消失在洞府的幽暗当中,上官心仪才缓步地来至女孩子的身前。
女孩子手脚自由,却不知道除去口中之物,“呜呜”地叫着,目光复杂。
上官心仪仔细一看,堵着女孩子嘴的,却是一只足袋,顿时火起,拽出来就狠命地往一旁扔出,口中厉声问一同留下来的军士:“哪个不要命的?”
似乎有人偷笑,却没有人回答。
女孩子却又捂着脑袋,高声地叫嚷起来:“别杀我!别杀我!我不要死!我不要喂毒蛇!我不要喂老鼠!我要命!我要命!”
上官心仪见女孩子再度受到惊吓,将足袋一节抛开,抓住女孩子的胳膊,安慰到:“你不用怕,我们都是好人,我们不会乱杀人的。”
“都说自己是好人!都说自己是好人!你明明也是和他们一伙儿的!你们杀了我姐姐!”女孩子叫嚷得更凶,使劲儿扭动着身子,要从上官心仪的手中挣脱。
上官心仪也并没有使什么力气,见女孩子又连蹬带踹起来,就往旁边闪开了身。
“我听话!我听话!你让我怎么都行!”女孩子被上官心仪松开之后,嚷得却更加厉害。
上官心仪看得一阵阵心酸,又蹲身在女孩子面前,向女孩子说到:“再没有人会欺负你的!你很快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女孩子却一个劲儿地摇着头,哭嚷着:“我不跑!我不跑!我听话!你让我怎么样,我就怎么样!你别杀我!”
上官心仪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转回头才要站起身来,女孩子忽然就不管不顾地直朝着横尸于地的,被韩笑天一掌误毙的女孩子爬去。
上官心仪的身子似乎只被女孩子带起的疾风一扫,娇身失衡,倒身于一旁。
几个军士见了,以为女孩子欲加害上官心仪,一拥而上,将女孩子按翻在地。
“你们干什么?”上官心仪害怕女孩子被军士误伤,未及起身,就高声喊呵。
众军士赶忙住手,再看女孩子,连滚带爬地,就来到死尸跟前,哭喊着叫着姐姐,又说了一些众人听不懂的话来。
上官心仪慢慢地站起身子,行至女孩子跟前,再想宽慰几句,又看着死于韩笑天掌心之下的尸身,难以开口。
“姐姐,我就说了,我们怎么都逃不出去的。你偏偏不听。现在,只留下芸儿一个人,可怎么是好?”女孩子哭哭啼啼,话虽悲伤,终于也还说得明白了些。
“芸儿,”上官心仪再度蹲下身子,抚着“芸儿”的后背,难过地说,“你姐姐的死,只是一个意外。我们真是不想……”
“什么意外?”“芸儿”打断上官心仪的话,又朝着上官心仪回过脸来,满面泪痕地说,“你们根本就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自古以来,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们却可以滥杀无辜,而明明杀了人,又还说意外?老天爷怎么就不惩罚你们?为什么,你们罪恶滔天,却又活得自在快活?”
上官心仪连连地摇着头,又说:“不是这样的,真的,芸儿,不是你想的这样的。我们不是坏人,而且,我们还要惩治这里的坏人!刚才去了的人,就是找那坏人的,你们就可以得救了。”
“你用不着骗我!”“芸儿”摇着头说,“你想杀我,就动手好了,别再耍弄人了!不是听了你们的花言巧语,我又怎么会落到你们的手心?你们既然已经杀了我姐姐,这个世界上,我就再也没有什么亲人。让我和我的姐姐在另一个世界相见,也算你们积德了!”
“芸儿!”上官心仪听了“芸儿”的这一番话,一颗心几乎被碾作齑粉,摇头又说,“我们真的会解救你们出去,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们都被拘于何处,这里面又都暗藏着一些什么样的机关?”
“你还不知道吗?”“芸儿”冲着上官心仪,竟又喊了起来。
“什么?不知道什么?”一种不祥的预感,忽然自上官心仪心头萌生,不由得,双眉紧锁,抓着“芸儿”的肩膀,又这样问到。
“你又骗谁!”“芸儿”挣开上官心仪的双手,冷冷地说,“你们不知道这里面的机关,就敢贸然深入?”
上官心仪听了,眼前一黑,险些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