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兵归来的韩笑天,坐在轿中,也只神气了一会儿,就又想起了上官心仪的话。
“心仪的话,不能说不对,但,那世外桃源,说到底,又不过就是一个梦幻而已。人,只有权势在身,才可以过上舒适的生活。心仪到底没有经历过苦日子,不知道苦日子的艰难,一心只望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她又哪里知道,现实有多么地残酷。越是美好的心愿,越是难以达成。弄来弄去,竹篮子打水一场空,白白地耗费了心神。不管什么时候,人总要面对现实。心仪,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建功立业,让你过上富足而且无忧的生活。你一定要什么世外桃源的话,我寻不来,也会给你建造一个。”韩笑天这样出神地想着,轿子已然停在了元帅府的门前。
轿帘拉开,韩笑天立时将胸脯又往起拔了拔,尽可能地显出威武的气势来。
两名军士上前,搀着韩笑天下了轿。
韩笑天用着练习了几天的方步,才走至自己的房门前,一双眼睛,立时瞪圆。
走的时候还站立两旁的军士,不见了。
“来人啊!”韩笑天假着嗓子高声地喊到。
没有人应声。
“人呢?”韩笑天往两旁看了看,又这样喊了一声。
仍旧没有人回答。
“都死了吗?”韩笑天有些冒火。
跟着一同进来的两名军士,赶忙站立到韩笑天的面前,俯首问韩笑天有什么吩咐。
“这里的人呢?这里的人呢?”韩笑天又连声地喝问。
两名军士偷偷地相互看了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满心纳闷,不敢言语。
“人呢?人呢?来人啊!来人啊!”韩笑天焦躁能耐,一面喊着,一面在当地就转起了圈儿来。
“你嚷什么?”斜地里,传来了上官弘毅的喊喝。
韩笑天的目光停留在上官弘毅身上的同时,自己的身子也站定,才要答言,猛然觉得,上官弘毅是将军,自己也做了将军,不但做了将军,而且,还做了征东大将军,再看上官弘毅,不免也就带出了几分的不屑。
“你在这里乱嚷嚷什么?”上官弘毅见韩笑天的神情傲慢,又这样问了一声。
“这家伙,难道还不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样的身份吗?对我,怎么还是如此的无理?”韩笑天心中思忖着,想到上官弘毅毕竟也是自己的大舅哥,看着上官心仪的面儿,也就不想和上官弘毅计较什么,往前迈了一步,挺着胸脯,向上官弘毅说:“我在喊我的军士。”
“你的军士?”上官弘毅听了,吃惊不小。
“对,我的军士。”韩笑天继续洋洋自得地说到,“我刚刚点兵回来,原来在我门口侍卫的军士,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你说什么?你刚刚点兵回来?”上官弘毅越听越糊涂,再度冲着韩笑天问到。
“是呀!我明天就要带兵东征了。”韩笑天说着,脑袋不由自主地都晃了起来。
“明天?东征?”上官弘毅只以为韩笑天不是喝多了,就是还没睡醒,满嘴里讲出来的,都好像是醉话或者梦话。
韩笑天显然也并没有太在意上官弘毅的反应,又喊了起来:“人呢?人都去哪儿了?”
“笑天!”上官竞雄的声音,忽然又响起。
韩笑天答应了一声,立时,就垂下了脸来。
上官竞雄又盯着韩笑天看了一会儿,声音冷淡地说:“你且随我来。”
毕恭毕敬地跟着上官竞雄,韩笑天就被带到了上官竞雄的书房。
上官竞雄端坐在书案里侧,看着韩笑天,不满意地问:“你又混乱地喊些什么?”
几天来一直对自己关怀备至,和蔼可亲的上官竞雄元帅,忽然就换了一个人似的,冷言冷语起来,韩笑天心中不免有些战栗,低垂着脑袋,唯唯诺诺地说了声:“小婿知错了。”
“你还没有回答我提出来的问题,”上官竞雄声音更显冷峻,“你吵吵嚷嚷地,干什么?”
“我……”韩笑天越发地觉得有了什么变故,压低着声音回答,“是,是我的军士,不知道,不知道怎么,不见了。”
“哦,”上官竞雄轻轻地应了一声,继续又说,“我听心仪讲,你这几日正闹着痢疾,不合适行军打仗,我就在皇上面前为你请了罪,先不命你去东征了。”
“痢疾?”韩笑天莫名其妙,抬起脸来,向着上官竞雄申辩到,“别说我这几天身子好好的,我向来也都没有闹过什么痢疾啊!”
“那么,是心仪骗我了?”上官竞雄问着,脸上的肌肉已然绷得紧紧的。
“是了,”韩笑天也恍然大悟似的,又向上官竞雄说到,“心仪从心底里不想我去东征,所以,才扯出这样的谎话来的。”
“连她亲生的父亲都敢骗了!”上官竞雄勃然大怒,“啪”地一拍书案,叫到,“来人啊!给我叫小姐过来!”
“岳父大人,”韩笑天慌忙制止,才喊了一声,却发现上官竞雄的脸色不对,赶紧改口,说到,“上官元帅,心仪也是怕我出现什么意外,虽然和元帅说了谎,到底情有可原,还请元帅不要责备心仪。”
上官竞雄本来也就是虚张声势,被韩笑天这样求了情,也就“嗨”地叹了一口气,说:“也是我从小把她娇惯坏了。”
韩笑天见上官竞雄不再怪罪上官心仪,也松了一口气,又说:“既然是这样,还请岳,哦,请上官元帅再向皇上说一说,东征的兵都点好了,还是,按照原定的日期,启程吧。”
“你这又说的是什么话?”上官竞雄的脸,再一次板了起来,“那是朝廷,不是元帅府,那是皇上,不是老夫!皇上面前说话,来得了半点儿虚假吗?欺君之罪,你不知道吗?那,不是要了老夫一个脑袋的问题,是要祸及九族的!”
韩笑天听了,愣了半天,也只是说到:“那……”
上官竞雄又叹了一口气,说:“老夫这一回举荐不力,皇上已经不悦。不是看老夫大大小小也立过几回战功,老夫这一颗人头,恐怕已经不在脖颈儿之上了。一回失信,从今往后,别说再让老夫举荐你,就是再举荐其他的人,也都难喽。心仪呀心仪,怎么还跟一个孩子似的,这么不懂事儿呢!再有,我还正想问你,你当将军的事儿,元帅府里,除了你我,再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这上官心仪,又是从哪里听说的呢?”
韩笑天心中明白,上官竞雄这是在指责自己,低着头,也就没有答言。
又过了将近半刻钟的时间,上官竞雄才又低声地说到:“东方叛乱迭起,正是朝廷用人之时。你身怀绝技,不能为朝廷尽力,实在也太可惜了。老夫整日里也都在这东征的问题上寝食不安啊。这样好了,为国为民,老夫再厚着脸皮去皇上那里说上一说,能不能成,也就看这其间的造化了。”
韩笑天听了,虽然也不敢抱什么太大的希望,还是,向上官竞雄深施一礼:“全仗元帅费心!”
上官竞雄微微地点了点头,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提醒韩笑天:“此事,未成之前,再不可让心仪并任何人知道。否则,你空欢喜了一场,老夫的颜面也扫了地了。”
韩笑天再施一礼,郑重地说:“笑天知道。”